悶響接連傳出，張曉龍在幾秒種后自昏厥中醒來，目光所至，在火光閃動之間，只有楊東在麻木的揮擊著手里的殘磚，而他面前的，是一具頭部已經被砸爛，胸腔不斷向外噴血的尸體，以及數名手持槍械，舉著手電沖到樓上的警察。
……
兩分鐘后，別墅樓下的警燈已經連成了片，救護車和消防車也相繼到場，此刻張曉龍已經被戴上手銬，準備送上救護車，而楊東因為是人d代表，所以并沒有被上手銬，但是也被抬上了醫療車，被數名警察圍住，楊東的腿并沒有受傷，但是因為之前情緒太過于激動，所以此刻已經快站不住了。
“局長！樓內一共找到了三具尸體，頂樓還有大量尸塊，法醫正在勘察現場！”
“蒙隊，我們在廢墟下面找到了一個人，還有氣！”
“都讓一讓，救護車準備！”
“……！”
負責在現場勘查的警察和救援的醫生們不斷的吆喝著，開始讓眾人讓路。
“刷！”
原本已經快要被送上救護車的張曉龍和楊東，聽見后面喊話說還有人生還，本能間的轉回頭去。
此刻在別墅門前的位置，兩名醫護人員正抬著一個擔架，快步跑出門外，擔架上的人已經一片焦黑，而且擔架下面也在不斷的淌血。
“老湯！！”
即便擔架上的人已經不成人形，但朝夕相處的張曉龍還是認出了他，猛地向那邊竄了過去。
“干什么！蹲下別動！”兩名警察見狀，猛地按住了張曉龍。
“哎！別暴力執法，案件還沒定性呢！”到場的帶隊警察跟林天馳私交極好，而且跟楊東也認識，看見這一幕，輕輕擺手，那兩名警察見狀，這才把張曉龍放了過去。
“老湯！老湯！！”張曉龍沖到擔架邊上，看見湯正棉的模樣，嗓音沙啞。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此刻的湯正棉，已經被炸為兩截，自胯骨以下空空蕩蕩，周身皮膚嚴重燒傷，胸前撕裂的傷口，已經能夠看見隨著他呼吸起伏的肺葉。
學醫出身的楊東同樣沖上前來，看見這一幕，眼前一陣發黑，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湯正棉，肯定是救不回來了。
“……呃……”
湯正棉微微睜眼，喉嚨里發出了一道痛苦的呻.吟，奄奄一息的看著兩個人，喘息了半天，才吐字不清的說出了一句話：“……都活著……就好……”
“老湯！你他媽挺住了！你挺住了！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你肯定沒事！肯定沒事！”張曉龍這個以冷血著稱的漢子，看著不成人形的湯正棉，周身劇烈顫抖。
“讓我……說兩……句話……我知道……自己……要、要不行了！”湯正棉能挺到現在，全靠一口氣撐著，在說話的同時，胸腔里的肺葉已經開始不斷的向里面縮，而且不再鼓起，而這，幾乎就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次呼吸了，兩名醫生見狀，把湯正棉放到地上，主動退去。
“我自幼喪父……跟我……跟我舅舅生活在一個連……連水都吃不上的村子里……我們窮啊……人窮瘋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所以，我們當殺手……殺人，就跟殺豬一樣……后來，我舅舅死了……我本來想著……給他報完仇，我也去死……但是我真的沒想到……呼呼……我居然……居然能跟你們混在一起……你們可能不知道……沒……沒認識你們之前，我覺得活著特沒勁……但是現在……我真的感覺到……自己沒、沒活夠……我覺得啊，我、我這輩子，沒白活，最起碼……能在自己最后的時刻……用我的血，保住我的袍澤兄弟……咳咳咳！我死后，把我卡里的錢……留給溫鐵男！”湯正棉連連咳嗽，壓榨著肺葉當中最后的空氣，用已經被燒焦，而且做不出表情的臉頰看著二人：“小東、龍哥……這輩子有你們……謝了！”
語罷，湯正棉的臉上不再有任何表情，雙眼就那么盯著面前的兩人，但那眸底深處，卻早已失去了生命氣息。
火光熊熊，警燈閃爍。
夜無聲，風乍起，陰云散去，漫天星漢盡顯崢嶸。
“啊！！！！”
兩個男人帶著悲鳴、不甘和無盡憤怒的嘶吼，久久回蕩在波濤激蕩的渾河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