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道“好,不跟他打。”
幽采“下次我來打。”
裴曜下意識失笑,看著手指細白,整個人清瘦又纖薄的幽采,沒接過這句話。
幽采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說自己很厲害。
裴曜只當是哄小孩,點了點頭夸了幾句,隨后去給幽采找換洗的衣服,又領著幽采進了浴室,教幽采使用熱水。
浴室里,幽采扒拉了兩下衣領,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會用了。
裴曜將換洗的衣服放在一旁,忽然耳垂有些紅,不是很敢看幽采,不大自然地小聲道“好像沒有適合你尺碼的新衣服了,我給你拿了我高中以前穿的衣服,可以嗎”
幽采很樂于跟好朋友分享衣物“當然可以。”
他有點想邀請裴曜跟他一起洗澡,但是聯想到上次裴曜說對于他們的關系來說太快了,幽采也只能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邀請想法。
裴曜出去了。
浴室很大很豪華,幽采脫光衣服后,按照裴曜教他的方法打開沐浴器的開關。
他學東西一向很快,從山里出來后短短兩個月除了不太了解某些暗示隱晦的東西外外,從外表看已經同人類無疑。
但從今天發生的事來看,他還不夠完美地融入人類。
內嵌式淋浴花灑噴淋下霧氣騰騰的熱水,澆在幽采身上,讓正在沉思的幽采一個激靈,迅速躲到噴淋熱水范圍外,心有余悸地望著冒著霧氣的熱水。
好熱。
為什么裴曜每天都在洗那么熱的水。
天天這樣,葉子不會被燙蔫嗎
幽采關掉熱水,在霧氣繚繞的浴室里覺得自己很像一顆快要熟的雞蛋。
他遲疑地思考片刻,覺得裴曜這樣做是有裴曜的道理。
如此完美融入人類世界的裴曜,泡得了茶,喝得了咖啡,洗熱水大抵也是為了更像人類。
幽采給自己做了五分鐘的思想工作,最后毅然決然地擰開熱水,洗了十分鐘的熱水澡。
客廳沙發處,淺灰發色的青年手肘撐在膝蓋上,一手拿著電話,一手剝薄荷糖。
聽筒里傳來裴汀的聲音“薛家給我打電話了。”
裴曜往嘴里送了兩顆薄荷糖,嗯了一聲后不說話。
電話那頭的裴汀彈了彈煙灰,饒有興趣道“你把薛年打得半死,這事打算怎么辦”
他從沒見過裴曜情緒能失控成那樣,薛家那邊傳過來的照片大半張臉都血肉模糊,身上沒一處好肉。
裴曜嚼碎口中的薄荷糖片,清涼襲來,稍稍平息了些許情緒,但頰邊的肌肉依舊時不時抽動兩下。
他仰頭,靠在沙發沿,頂燈打下來,另一半本就銳利深刻的輪廓覆蓋上陰影,帶來陰騭的壓迫感。
裴曜一下一下嚼著薄荷糖片,慢慢道“怎么辦”
“那畜生玩殘了多少人,沒死算他命大。”
教出這么一個仗勢欺人的畜生東西,薛家也別想獨善其身。
掛斷電話后,裴曜手肘撐著膝蓋,低頭,緩慢地從胸腔里壓出一口氣,試圖將生起的暴戾情緒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