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冷冷地看著他,“燕涼關激戰,糧草遲遲不到,被劫于鷸子山,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
“知道的事不一定是事實。”鬼雄義正言辭道“沒拿過的東西就是沒拿過,你再怎么問也是沒拿。”
鬼雄越說越憤慨,“我鬼雄雖時運不濟落草為寇,但也沒喪心病狂到士兵在前線打仗,我在后方偷糧的地步,你今日叫我來如果是為了羞辱于我,那我回山上等著你來剿匪”
他言罷轉身要走。
“我信你。”沈妤放下茶盞,“但你總得告訴我,沒有糧草,那糧草去哪了輜重隊可是進了齊昌境內,在鷸子山才丟的。”
“根本沒有什么糧草”鬼雄憤慨道“西南糧倉早就空了,進齊昌的全是大石壓著的空車”
沈妤眸光猛地一縮,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顫聲問“沒有糧草”
“沒有”鬼雄肯定地說。
沈妤腿一軟,往后退了一步。
沒有糧草,怎么會沒有糧草呢
所以從大軍出發時,就意味著這一仗根本沒有任何的后備輜重。
她陡然想起了葛良吉在獄中對她說的那句話“或許你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呢或許一開始殺沈仲安的原因就不是別的,而是有的人為了保命呢。”
鬼雄緩緩重復這那句話“根本沒有什么糧草,西南糧倉早就空了,全被貪官拿去倒賣了。”
“一開始是糧倉里的糧食開始發霉,西南潮氣重,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報上去了,上面也不予追究,下面的人發現了路子,開始小批運出去倒賣,年年都是這樣。”
鬼雄嘆了口氣,在地上蹲下來。
“爹。”齊山喊了一聲。
鬼雄擺了擺手,繼續說“一開始是小批倒賣,后來膽子越來越大,那糧倉啊,就這么被搬空了。”
沈妤一言不發,一路走來,她滿目皆是大周的瘡痍,卻沒想到已經爛到了這樣的程度。
“你想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清楚是吧”鬼雄抬起頭笑了笑,黝黑的臉上滿是皺紋。
“因為”他說話的聲音開始顫抖了起來,“因為我也有罪啊”
沈妤猛地朝他看去,鬼雄的臉上已布滿了淚痕。
“他們運出來的糧食,我們就幫忙運去各地,交給崔氏的鋪子倒賣,起初我們并不知道運的是什么東西,我只知道運了這些東西,可以讓山上的人吃上飯。”
“后來發現了,晚啦,晚啦,上了這條賊船就下不去了,那些人站得太高了,戶部尚書,齊昌知州,還有皇子,我拿什么和他們斗”
“我就是靠著和他們同流合污,養活了山上的五百多口人,如今山上一千三百二十六口人,都喝過百姓和戰士的血,可我們只是想活命而已。”
鬼雄雙目通紅,“我有罪,但山上的老弱婦孺,還有沒有參與過此事的人他們無罪,這條老命你要就拿去。”
“還請大人饒過我山上的老弱婦孺們。”
鬼雄雙膝跪地,額頭重重地磕在了這塊貧瘠的土地上。
沈妤望著天邊的浮云,她感覺自己像是落葉卷入了命運的渦流,浮浮又沉沉,卻離岸越來越遠。
這世道何其滄涼,她憑著一個“韌”字走到了如今,可何為正何為邪她分不清了。
過了許久,又像是只過了一瞬息。
沈妤緩緩開口“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和我一同進京。”
“去做什么”
“去掀開這亂世的最后一層皮。”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