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江斂之,你前世不喜歡我并沒有錯,救自己心愛的人也沒有錯,我方才仔細想過,竟找不殺你的理由,若你當初沒有寫信給謝停舟,這個理由還足夠我殺了你,可你偏偏寫了。”
“前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夢魘。”沈妤望向前方,“如今,我的夢已經醒了。”
這一席話振聾發聵,江斂之懵住了。
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夢魘,那他呢他也只是她夢魘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夢醒之后,她甚至不愿在他身上浪費一丁點時間。
江斂之突然覺得不甘心,
他們前世曾被命運糾纏在一起,如今她早就在那一場無疾而終的緣分中走遠了,只有他一個人還被困在那個夢境中。
那他現在該怎么辦他之后該做什么
江斂之找不到方向了。
那人的腳步沒有緩上一丁點,已抬腳下了城墻。
沿途的火把拉長了她的身影,挺拔,堅韌,夜風卷起了她的衣擺和發絲,靈動,飄逸。
他在水中沒有握住她的手,于是她將他丟在了夢魘里永遠不會回頭。
可他是真的喜歡她啊。
江斂之落下了眼淚。
“沈妤”
他忽然往前追了幾步,趴在城墻上怒喊著她的名字,“沈妤你回來,還沒有結束,一切都沒有結束,你回來”
回應他的只有夜風。
江斂之似乎在這一刻明白了他重生而來的意義。
或許并不是為了彌補遺憾,而是為了將他的痛苦再拉長一生。
沈妤,她真的很擅長誅心。
沈妤拋掉了前世的重負,步子隨之輕快了起來。
長留還等在小院的門口,看見長街盡頭行來的身影,急忙從臺階上站了起來。
“王妃你終于回來了,要下雪了呢。”
沈妤抬起頭,臉頰上落下了零星的冰涼觸感。
“是啊,要下雪了,他就快來了。”
數百里之外的赤河,風里夾著更濃厚的雪意。
“將軍,下雪了。”
沈昭從坐在黃土上,手里提著一個酒囊,燒刀子讓他的身體暖和了起來,他抬手指向前方。
“翻過那個山丘,就是蕭家軍的營地了。”
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去年燕涼關留下的殘兵全都匯集于此,他們將在又一年的風雪中一雪前恥。
北臨已經下起了雪,大雪封山之后,北戎人不會再越過那座延綿的山脈,他們將進入休戰期。
而青云衛即將整兵前行,踏雪前行對他們來說已不陌生。
屋內安靜而溫暖,窗臺上的雪被屋子里的暖意給蒸化了,在墻上畫出了蜿蜒的痕跡。
謝停舟站在檐下伸手接了些雪,捻了捻冰冷的指尖。
信已去了兩封,或許是在路上,或許回信已經在途中。
馬靴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士兵跑得氣喘吁吁,跳過門檻沖門口的長留點了點頭便沖了進去。
“王妃,狗日呸西厥人又來罵陣了。”
沈妤扔掉了手中的樹枝,用腳踩亂了地上的線路圖,“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