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羅伯特·李料想的一樣,南軍在馬里蘭州有著很深厚的群眾基礎,而北方聯邦由于在年初過激的舉措在馬里蘭州很不得人心。
不僅是巴爾的摩,馬里蘭州其他地區的居民也對南軍的到來表示歡迎。
南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了整個馬里蘭州。
有了馬里蘭州當地民眾的支援,12月中旬,南軍便在薩斯奎哈納河南岸安營搭篷,構筑起防線阻止北軍南下。
南北兩軍由此形成隔薩斯奎哈納河對峙的局面。
與此同時,遷都費城的北方聯邦政府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劃下一階段的計劃。
首都華盛頓的失守讓林肯政府的聲望跌至谷底。
林肯也從競選時的萬民擁戴淪落到了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境地。
連原本對共和黨態度曖昧的報刊《紐約郵報》甚至赤裸裸地打出了林肯下臺,我們選擇民主黨,我們支持道格拉斯此類的反動標題。
若非道格拉斯識大體,明白目前這個節點不是內訌重新選總統的時候,力排眾議,毫無保留地支持林肯。恐怕林肯現在早已經下臺。
林肯和他的內閣都很清楚,他們已經無力再承受一場軍事上的失利。
他們需要一場勝利來證明現政府的合法性。
否則下一次民怨,道格拉斯想繼續拉一把都沒有足夠的理由和底氣。
白雪皚皚的冬日,費城被一層潔白的雪幕輕柔地覆蓋,街道在蕭瑟清冷的寒風中顯得格外寂靜。
費城獨立宮,這座承載著美利堅誕生記憶的紅磚建筑,靜靜地矗立在雪景之中。它的喬治風格建筑線條在銀裝素裹下愈發清晰,乳白色的門窗與塔頂的鐘樓在冬日的陽光下閃爍著微光。
獨立宮前的廣場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偶爾有行人踏過,留下深深的足跡。廣場上的自由鐘靜默地懸掛著,鐘身上的裂痕依舊。
廣場周圍的樹木早已落盡葉片,枝椏在凌冽的寒風中不斷顫抖。
第一次和第二次美洲大陸會議,便是于1774年9月和1775年5月在這座喬治風格的兩層紅磚樓房中召開。
13個英屬美洲殖民地代表組成的著名大陸會議亦是在此舉行,1776年7月4日,也是在這里通過了由杰克遜起草的《獨立宣言》,宣布北美殖民地脫離英國。
這一天也被美利堅合眾國定位獨立日。
時間再往前推,這里還是英國北美殖民政府在賓夕法尼亞的官邸。
這座建筑承載了太多這個國家誕生之初的歷史記憶。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這座被視為歷史紀念建筑的獨立宮居然還有重新承擔起她原有職能的一天。
身材頎長,身軀略微岣嶁,面憔額悴的林肯呆愣愣地站在空蕩蕩的獨立宮內,盯著墻上懸掛著的喬治·華盛頓、約翰·亞當斯、托馬斯·杰斐遜、亞歷山大·漢密爾頓、約翰·拉特利奇等幾位開國元老的畫像出神。
這些前輩一手締造合眾國,而他現在所要做的事情和這些前輩們當初所做的事情無二。
他要重構這個合眾國,將合眾國引領至更高的高度。
只是目前看來,他所走的這條路并不順利。
短短半年的時間,美利堅合眾國在他手里竟從一個地跨兩大洋,陸地面積僅次于日不落帝國、俄羅斯帝國、清帝國的世界第四大國淪為了一個中等面積的國家。
難道自己做錯了嗎?
從白宮狼狽轉進到獨立宮,向來態度堅定且自信的林肯罕見地懷疑起了自己。
“西沃德,我們面前的這些前輩,很多也是奴隸主,你覺得,我們做得的這一切是對的嗎?”林肯平視著墻上的喬治·華盛頓畫像,冷不防地問了一旁的國務卿西沃德一句。
“亞伯拉罕,對于我們政治家而言,沒有正確與錯誤,只有成功和失敗。”西沃德凝神靜思片刻,隨后意有所指地緩緩開口說道。
“他們的使命是讓合眾國先存活下來,至于以何種形式和狀態存活下來,不是他們那一代人要考慮的事情。”
“先存活下來,說得不錯。”林肯細細咀嚼品味著西沃德的這番話,忽地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詢問西沃德道。
“法國大使今天又來了嗎?這法國佬跟跟屁蟲似的,一直從華盛頓跟到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