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離開那天,萍阿姨和孤兒院的其他小伙伴在門口站成一排,萍阿姨欲言又止,其他人的目光或好奇或忌諱,他們都不想說什么,因為事實上,他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認為傻子是應該離開的。
傻子身后那個破爛的背包中,有萍阿姨偷偷塞進去的一疊錢,傻子沒有看到,但秦音看到了。
“阿姨,我走了。”
萍阿姨的眼圈紅紅的,她緊抿著嘴,點點頭,而后走上前來,想要伸手摸一摸傻子的頭頂,那只手在半空中停滯了半秒,最終只在傻子的肩膀上拍了拍。
“一定要離開橋沒嗎”萍阿姨仰視著面前的男孩,“再過幾年,就高考了”
說到這里,萍阿姨和傻子一塊凄涼地笑了。
高考,幾天之前還是傻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但現在,提起它,只覺得遙遠極了。
傻子輕輕搖了一下頭,“沒關系。”
萍阿姨嘆息了一聲,“有機會的話,回來看看我們。”
傻子遲疑了幾秒,緩慢地點頭。
不出意外的話,傻子應該再也沒有回去過,包括這一次他們到橋沒來,傻子也始終沒有提到過自己過去的經歷。
一般出現這種情況,要么是因為他完全走出來了,要么就是完全沒有走出來。
傻子顯然屬于后者。
他拖著自己的行李箱,走出了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站在門口,傻子的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近乎吶喊的哽咽。
他甚至不敢回頭看看。
傻子走出鐵門,邁上了右邊的大路,他深深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他右轉,再右轉,秦音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后街小飯店門口的餐桌上,坐著三個年輕男孩,他們一見到傻子,紛紛站起了身,三張桀驁不馴的臉上寫滿了愁郁。
傻子的腳步頓了頓,之后他拖起行李,徑直走向了他們。
“你真要走啊,”中分男生這話并不是疑問句,“不在橋沒呆了”
傻子點了點頭。
“你走了我們怎么辦啊”寸頭男生在一旁醞釀了半天的情緒,一開口,頓時委屈得活像一個小媳婦。
傻子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我走了就走了,你們照常活唄。”
“那你不參加高考了嗎”自然卷問道,“你不是還想考個好大學嗎”
傻子苦澀地咧了咧嘴,聳肩道,“有什么用”
“什么叫有什么用”自然卷的聲音里帶著些許怒意,“雖然我學習不好,但我也知道高考的重要性,你”
中分扯了扯他的胳膊,自然卷憤憤地閉上了嘴巴。
他氣的不是傻子的話,而是傻子的離開。
“我是沒辦法了,”傻子的目光依次掃過三人,“你們要好好學習,努力準備高考。”
“我們還是算了吧,”寸頭撇了撇嘴,“我沒有那個腦子。”
“那你以后還會回來嗎”中分問道。
“也許吧,”傻子模棱兩可道,“可能會回來的。”
“回來了要聯系我們,”寸頭急忙說道,“我們請你吃飯。”
傻子又蒼白地笑了一下,“好。”
“就算出去了,也保持聯系哈。”中分指了指自己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