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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少年不知怎的,竟開始懷念起那夜于江州城的游船上被灌醉的感覺。因為此時的所感所受,與那時極其地相似。頭顱由于不知名的原因發昏發脹,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身體又因為方才的奮戰而顯露出疲乏。所以他干脆便舒展著身子,尋了個好位置,躺在廊橋頂休息了。
這夜星辰黯淡,只有明月來相照。濃云仍在隨風而動,就像白鳳現在的思緒一樣只要一絲風吹草動,便會勾起他的某些記憶來,但是他的理想,只會如那明月般愈加堅定不移。
他將那根媚娘所贈的飛針放在額前看了又看。即使是業已過去了甚久的時辰,他似乎仍然不敢相信那樣口腹蜜劍的女人,居然會對自己如此親昵。不過呢,他的喜悅是肉眼可見的。如果此時有人從他身邊經過,定會以為此人中了邪,竟在深更半夜獨自一人對著一根鐵針癡笑。如此瘋癲,但又可愛得像個孩子。
是的,他非常之滿足。同時,他也非常清楚這種滿足感并不是源自“美人的香吻”,而是源自一位受困于權利斗爭下因為他而得到解脫之人,所散發的喜悅、感激之情。他的劍,便是為這些人而揮,正因為他自己也是這類人。
“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這兩樣東西,于我而言不過是過眼云煙。”白鳳將友人的禮物收納起來,又呢喃道“真正能夠永存于內心的,該是如此真摯而熱烈的感情吧”
帶著這樣如同醉酒般朦朧的滿足感,他便在那處休息至天明,直到公雞打鳴的時分,適才匆匆趕回客棧同友人會合。
也不知是何緣故,明明是如此冷清的街道,但那少年總覺得在某個拐角、某個方向,會突然走出一位佳人。心有靈犀般,在白鳳無意中瞥向那串隨身已有數十日的銅鈴之后,通往客棧的前路上,便傳來了一聲他在內心業已期盼已久的問候。
“鳳哥哥”睡眼惺忪的少女愁容滿面,幾乎是小跑著欺身至白鳳跟前,然后便一手扶著他先前受傷的小臂,一手撫著他的臉頰,問道“你到哪去了客棧里找不著人,還有媚娘姐姐和干公子也不見了。”
“呵呵”白鳳輕握著對方的纖纖玉手,生怕自己這對不久前曾沾染過血污的手破壞掉這世上唯一的寧靜,回道“我這不是去送他們了嘛他們已經離開此地了,打算去往西邊的周國避避風頭。”
“額那樣豈不是很難再相見了”
“是啊。”白鳳點頭回道“我們也快要啟程了,先回去準備妥當吧瞧你這副模樣,臉也不洗就跑出來了”
慕容嫣漲紅了面龐,笑著揉了揉眼睛,頷首應允。話畢,二人便就此攜手返回客棧。到客棧處同其余三位伙伴言明道說后,旋即整理行裝到那輛來時的馬車上。干璽與媚娘只牽走了一匹馬,把車子留給了友人。此舉雖不是甚大善事,卻是給予了白鳳眾人的旅途些許方便。
幾人乘著馬車又找到苗女夢蝶的醫館,打算在道別的同時,查看寄存在那的兩名“人質”。醫館外掛著的牌匾,不知為何由原本的“濟仁藥館”變為“心蝶藥館”,這自然使得來客感到萬分好奇。
白鳳到內屋將那兩位擒來的刀客釋放后,夢蝶才允許看押“人質”一整晚的藥童小四兒去睡覺。即使小四兒嘴里不停的念叨著“夢蝶師父,我已經兩天沒睡好了”夢蝶也沒有一絲心軟的意思,讓他把昨天剩下沒清點完的藥材繼續點完才去休息,看來這小藥童以后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在聽聞白鳳等人即將離開燕子鎮后,夢蝶自是露出十分可惜的神情。只是在看見另一位同族的苗人阿鵑后,她的表情又變為曖昧的嗤笑。
“怎么,還想著昨天那事呢”夢蝶對著阿鵑笑道。
一旁的趙括表示不解,問道“這是發生何事了”
“她呀想隨我修習蠱術。”夢蝶回道“怎么族里人會允許你這樣的人出到外邊來,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我”阿鵑無奈地看向趙括,“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不想被別人欺負了,誰都不行你就教我兩招唄”阿鵑說罷,便忸怩著身子,使出了面對娘親姥姥才會出現的撒嬌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