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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冷酷得讓人難以置信。
俞珂的腦海里,也曾有過許多個想要去相信誰的瞬間。但是過往十年的生活點滴每一次挨餓,每一次凍昏在地上,在那個逼仄的小屋里的每一個夜晚這些令人揪心、痛苦的回憶,像千百根鋼針在不斷刺向她的心。
“對不起,我做不到原諒任何人”
“可是,我也不想看見有人說他們的不是”
“就讓我們從此恩斷義絕吧。”
俞珂把銅板還回去一枚,卻沒忘記劍仍在手中。
這是她第一次不在練習的庭院中揮劍,也即是說,這是她第一次面對真正的敵人,它的名字叫作“過去”。
俞珂恍恍惚惚來到河道邊,她順著階梯走下碼頭,望著平靜的河面,靠墻坐在地上,風吹過她臉,幾粒細沙被干涸的淚痕黏住了,這時她才察覺到自己一路上都在流淚。
“內心還在猶豫是非對錯,身體卻騙不過自己。”她感慨了一下,看見前面游過一艘小船,忽然覺得心曠神怡。
她想象自己就是那艘船,這世間的繁華、興衰,都是過眼云煙,她可以選擇永遠都不靠岸,永遠都當個過客,這樣就不必再去面對悲慘的人生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絲安慰,不過少頃,便有他人在河面玩起“打水漂”,連續驚起幾圈波紋;第二輪打水漂,石子只在河面上跳了三次;第三輪,只聽見“撲通”一聲,石子就沉入河底了。
朋友們就在不遠處。
“別過來,我不認識你們”俞珂大喊一聲。
“那我們不妨重新認識一下”一位白面少年拾起一塊石子朝河面丟去,這回又是驚起好幾圈波紋。
“你小子,有一手啊”符文濤不服輸,再嘗試一遍,丟出的石子仍然在水上漂不過三次。阿郁隨即過去纏著那少年道“白少俠,你教教我啊,打水漂怎么玩”
白鳳搖搖頭,回道“這個,我也不懂該怎么教,還是讓符兄教你吧。”講罷,他又問俞珂道“如何,第一次自己做選擇的滋味。”
“我不想跟你說話。”俞珂道“就讓我一個人呆在這里,好嗎”
白鳳道“我明白這種感覺,認為世上再無容身之處,此后得過且過,了卻余生就好好好思量一番,你這樣做與他們有何不同到頭來,你又為何要跟爹娘劃清界線呢”
“我沒辦法原諒他們,也沒辦法憎恨他們,我寧愿從來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話,餓死在姨母姨夫那里也挺好的。”俞珂講話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最后哽咽不止,從嘴里吐出一個字都相當困難。
白鳳說“你沒有選擇那樣做,因為你的內心深處,暗藏了一個真正支撐你下去的愿望。不是你日思夜想的娘親,更不是哪路未曾謀面的神仙。阿珂,你現在不知道,只是因為歷練不夠,繼續走下去,總有一天你自然便能記起來那個愿望到底是什么。”
“船兒看似在水面上自由馳騁,卻永遠不會知道搖櫓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