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收回河西交子的發行權,那河西交子也會很快變成如今的長安交子。
如此一來,有交子的地方,就會市場大亂,百業蕭條。交子有一日變成廢紙,回到以物易物,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劉晏輕嘆一聲說道。很多時候,政策不過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不坐到那個位置,就不會知道事情難辦到了什么程度。
現在戶部交子司跟河西進奏院那邊,還是有一些y交易,內部“貨幣互換”,至少保證了長安城內某些人和某些行業,交子作為貨幣順暢流通。
比如說官員的俸祿什么的,就可以直接“內部互換”,這個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可是戶部如果把河西交子也拽手里了,那樣就能備選也沒有,必然產生驚濤駭浪
劉晏很謹慎,長安交子沒救了,他就干脆不救,一切以大局為重。商業運營可以維持下去,財政可以維持下去,那就行了。
“劉司曹跟在下這個大老粗說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某也聽不懂這些復雜的道理啊
某只會用錢,不會印錢啊”
張光晟一臉迷惑詢問道。
劉晏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
“本官聽聞張郎將與方節帥私交甚篤,某這里有一封信,你能不能私下里交給方節帥,讓他幫本官參詳參詳交子的改進之法。
這長安交子貶值過快,本官已經有些吃不消了,請方節帥務必幫個忙。”
說完,他從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遞給張光晟。
原來你也知道怕啊
張光晟一臉古怪打量著劉晏,如果這位現在大喊一聲“長安交子是本官搞出來的”,保不齊會被人給打當場打死。
將來長安交子玩崩了,劉晏被貶官都是小事,很有可能被基哥直接噶了。
“那行吧,不過方節帥現在在西域,很難找,某會派人盡量把信送到,萬一送不到,那也別怪我啊。”
張光晟接過信,不置可否說道。
劉晏也不以為意,叉手行了一禮便告辭離去。說實話,他留在這里,看著自己一手策劃的長安交子,變成了人憎狗嫌的夯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已經是盡量少發交子了。
然而圣人今天要印錢當軍費,明天要印錢當賞賜,又只管印錢不給準備金,還能如何呢
劉晏也變不出錢來啊
要不是自己堅持開著交子鋪,不完全拒絕兌換絹帛,長安交子的信用早就崩潰了
而另外一個方面,為了給官員發工資,戶部每個月還要調撥一部分絹帛給河西進奏院,以換取河西交子,這其實變相是在減少長安交子的流通范圍。
可用的“準備金”更少了
長此以往會如何,劉晏都已經不敢想
惟愿自己任內無事。
馬上是圣人的壽宴,又要花錢。以前戶部還要想方設法的搞錢,現在不會了,直接印錢就行了。看似簡化了步驟,實則飲鴆止渴。
該怎么辦呢
他也不知道。
劉晏一臉落寞的離去,寶寶心里苦,又說不出來。
第二天,交子行被哄搶的事情,以奏折的形式送到了基哥的案頭。禮部尚書陳希烈上奏,長安無賴搶劫交子行,影響極壞,破壞性極大,尤為惡劣,建議嚴懲,速辦。
基哥批示斬立決,棄尸城南十日內不許收斂,以儆效尤。
另下旨,讓左金吾衛中郎將張光晟,加強對長安東市西市的巡視。有拒收長安交子者,與搶劫同罪,下金吾衛大獄。
這道命令也被稱人們為“交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