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銀槍孝節軍既然已經打敗了高邈,甚至將他斬首,那他們這些副將啥的,兵微將寡困守孤城,投降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吧?
想明白這些之后,方重勇都差點要給裴旻鼓掌叫好了。當然了,這個連環計很可能不是裴旻的想法,而是李筌出的主意。
這也足以證明,李筌很有些本事。
正當方重勇低頭沉思的時候,李筌從懷里掏出一張羊皮地圖,攤開放在桌案上。
“這是高邈所部埋伏的位置。”
李筌語氣很是平靜,也懶得解釋他為何如此篤定。
高邈是個草包,但有時候,草包的人有點好就是聽話。
李筌說這個地方埋伏更好,高邈考察以后,覺得李筌說話很靠譜,所以就照此安排。
李筌這個局的可怕之處就在于,他安排的一切都是最優,卻唯獨不說裴旻會反水!
“李先生才學過人,國士之才啊。”
方重勇將地圖收好,忍不住感慨道,他這回是真的服氣了。
李筌很是矜持的叉手行了一禮,隨即面帶微笑也不說話,似乎是在等待方重勇發問。
明顯有考校之意。
方重勇也明白了過來,他沉吟片刻詢問道:“裴公既然要反皇甫惟明,那自然得想好了退路,不知道裴公退路何在?”
“這個問題,李某反而是要問節帥。銀槍孝節軍孤軍深入河北,退路何在?”
李筌笑著反問道。
方重勇不想跟他打啞謎了,直接亮出底牌說道:
“永濟渠一路北上到數河相匯之地,然后轉向東,沿著漳河往海邊走,那里有渡口停海船。
秋冬季刮北風,乘坐海船趁勢南下,便可脫離河北。
我軍一路宣揚要打到幽州,實乃聲東擊西之策。乘坐海船南下才是退路。”
聽到這話,李筌微微點頭道:“裴公舊部,就屯守于此地,本為保證高邈后路而設。此番離開河北,裴公亦是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他做了個翻手掌的動作。
方重勇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果然如此”。想來也是,老狐貍又怎么會不準備后路呢?
他不由得深感大唐這潭水,真是太深了。
河北叛軍成分復雜,派系眾多,人心也不齊。與其說是有組織的造反,倒不如說聯合起來,因地制宜般的混日子。
現在皇甫惟明攻克了洛陽,河北諸多勢力的小心思反而是更多了。以前是迫于壓力,不得不團結起來。而今勢頭起來了,就開始想著怎么分蛋糕了。
“先生這次若是不來,銀槍孝節軍數千將士,皆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方某替他們謝謝李先生。”
方重勇站起身,對著李筌深深一拜。
“方大帥,李某要回滄州城復命了。高邈此人容易急躁,倘若船隊遲遲不到,恐怕會讓高邈改變主意。
告辭。”
李筌行禮告退,方重勇一直送他下船,這才松了口氣。
他回到船頭就被麾下眾將圍住了,何昌期疑惑問道:“節帥,剛剛……到底說了什么事情呢?”
眾人都是一臉期盼,顯然跟何昌期一個心情。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每個人都不希望自己成為“懵懂無知”的那個人。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總之計劃有變。”
方重勇輕輕擺手,率先進了船艙。
在場其他人面面相覷,也都跟著一起跟了進來。
……
月兒高高掛起,宛若銀盤在天上,有些圣潔的味道。
今日是中元節,是祭奠先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