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慶連忙跪在地上懇求道:“大帥,您便是控鶴軍的魂魄,您這一走,讓將士們如何自處?”
他已經聽出方有德有離別之意。
“我自哪里來,便要回哪里去,長安不是我家。”
方有德將李嘉慶扶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說道:
“我自沙州敦煌而來,自然要回敦煌而去。這天下的紛紛擾擾,我已經不想管了。
現在我便要啟程離去,你去長安面見天子以后,凡事可以自行決斷。
你愛做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不會干涉,你也不必派人找我,更不必與我商議。”
聽到這話,李嘉慶大吃一驚!
方有德居然現在就要孤身上路!居然現在就要卸下全部的權柄!
不過轉念一想,李嘉慶就明白了方有德的苦心。
他若是回長安,于情于理都走不脫了,肯定有無數人,跪在方有德面前說要讓他“主持大局”。
到時候若是不得已留下,有違初衷,更是接手了一個爛攤子,何談解脫?
不留下,史書筆桿無情,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怎么編排方有德,將一大堆黑鍋扣他身上呢。
現在直接干干脆脆的離去,對他自己,對所有人都好。
起碼杜絕了被人栽贓。他“隱退”了,其他人也別將那些帽子往他身上扣就是了。
“大帥,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啊!您這一走,到了沙州便成了凡夫俗子,不至于此,何必如此啊!”
李嘉慶跪在地上哭訴道,拉著方有德的袖口不松開。
“凡夫俗子又有什么不好呢?
某這一生,都在為了維持盛唐而奔走。
現在天下大亂之勢已成,唯有先破后立才能解此困局。
我老了,也累了,沒有精力再陪著那些蠅營狗茍之輩們折騰了。
入長安之后要如何,你自便即可,不用顧慮我的想法。”
方有德將李嘉慶扶了起來,這回李嘉慶沒有再勸了,只能微微點頭無奈嘆息。
方有德萬念俱灰,已經對于榮華富貴這些外物不在乎了,這就是一個想找個無人之處安度晚年的老人罷了。
人還未老,心卻已死,悲哉痛哉。
“明白了,請大帥保重!”
李嘉慶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鄭重抱拳對方有德行了一禮。
“人生世事無常,你也隨遇而安吧。”
方有德對著他擺了擺手,獨自朝著拴馬的樹林邊走去。
……
這一年本該是天寶十三年,但因為太上皇李隆基“不慎”從勤政務本樓跌落摔死,天子李琩便下令改年號為“寶應”,遂為寶應元年。
長安城內有“謠言”傳得沸沸揚揚,說太上皇之死,其實是天子李琩所為,然而官府卻一口咬定太上皇是自己不慎跌落摔死的。
只不過,從金吾衛四處抓捕傳播流言的人,以及太上皇靈柩草草送入尚未完工的泰陵來看,太上皇的死因很有蹊蹺。
并且天子很不待見太上皇,壓根不想盡孝道,也是明擺著的。
再有,當日在興慶宮內值守的侍衛、宮女、宦官一百多人,在事發后,都以“疏懶懈怠”導致太上皇身亡為由賜死,也讓外人感覺出這件事內幕重重。
不過朝廷內部各種事務,在李泌的操持下,倒是出奇順利的運轉了起來。
在官軍大勝河北叛軍后,李琩下旨,封李光弼為河中防御使,領兵鎮守蒲州,可以自行招募團結兵補充兵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