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史魚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死死拉著韁繩,勒得手掌上都出現了血紅的顏色。
騎在馬上的李寶臣,聽完李史魚的分析后,瞬間感覺一陣冷風吹過后背。
一股涼氣,直接從腳底板沖上天靈蓋!
“來來來,你跟本帥細說。”
李寶臣腦子忽然冷靜了下來,他翻身下馬,雙手扶住了痛哭不止的李史魚。
“大帥,某就問您一句,您入主關中,到時候自然會實力大增。
待穩固了關中的局面,您會不會想辦法收拾李歸仁?”
李史魚用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壓低聲音詢問道。
李寶臣也沒有矯情,他微微點頭答道:
“李歸仁驍勇善戰,又有二心,上次還敢忤逆于我,直接翻臉。
本帥若入主關中,在收拾方清之前,勢必要在黃河對岸建立一個穩固的橋頭堡。
拿下李歸仁,派得力之人頂替他。將其誘騙入長安,投閑置散是必然。就算找個由頭殺之,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這是實話實說,其實皇甫惟明還在的時候,寶臣大帥就看李歸仁這廝很不順眼了。
“是啊,這個道理您知道,那李歸仁能不知道么?
您進關中自然是欣喜若狂,可李歸仁卻未必會高興了。
我若是方清,直接派人游說李歸仁。約定只要您帶兵攻打滎陽的宣武軍大營,李歸仁便會帶兵奇襲河陽三城。
到時候連洛陽都兵力空虛,未必擋得住李歸仁雷霆一擊啊。
更何況,河陽三城附近,還有李光弼的一萬兵馬。到時候您向前不能攻克宣武軍營寨,后退又沒法退回洛陽,只能一鼓作氣的打進關中。
可是就算進了關中,關外沒有洛陽以為策應,跟今日處境又有何區別呢?”
李史魚一番話,說得李寶臣啞口無言。
是啊,又有誰規定死了,李歸仁不能跟方重勇通力合作一把呢?
若是拋出洛陽為餌,方重勇勾引李歸仁背刺一回,還是很有把握的吧?
李光弼也是因為知道洛陽兵馬充裕,才會計劃逃到黃河南岸的。到時候李寶臣若是帶兵攻宣武軍營寨,李光弼十有八九就不走了,掉頭攻打河陽三城。
待拿下以后,再掉頭襲擊李寶臣側后。又或者趁洛陽守備空虛,直接攻打洛陽。
那時候寶臣大帥又該如何應對呢?
“哎呀,險些誤了大事啊!”
李寶臣猛的一拍腦袋,已經嚇得后背全是冷汗。
方重勇修的這個大營,所在位置實在是令人非常討厭。就像一根釘子,深深插入洛陽與運河出口之間的要害。
其實李寶臣與方重勇拉鋸的關鍵,便在于交戰的地點在哪里。他自己是當局者迷,而李史魚這個旁觀者,卻是看得明明白白。
宣武軍大營,就是方重勇預設的戰場。李寶臣帶兵前來,一番折騰之后,基本上十有八九都會輸。
李史魚已經看穿了方重勇的把戲,只要他們不帶兵攻宣武軍大營,那么十有八九都會贏,起碼也是平手。
要看穿這一點,就必須以下圍棋的思維去考慮問題,而不能以下象棋的思維去考慮。
李寶臣總是時不時的就腦子熱,一定要把對手錘死,他心里才舒坦。簡直就跟下斗獸棋沒什么區別了。
“待入主關中后,洛陽這邊以守為主,大帥將來可以帶兵先攻河東。
拿下河東后,剩下的已經不足為懼,可以徐徐圖之。”
李史魚耐心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