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出身而高貴之人,當他們的身份失去價值后,他們也就變得一錢不值了。
韋蘭以前還覺得這話是言過其實,時至今日想來,當真是至理名言。
“潼關守軍果然是不戰而降。”
韋蘭忽然自言自語來了這么一句。
此刻他們已經走到潼關城樓門前了,李寶臣大軍的旗幟懸掛于城樓上,四周沒有任何血跡,任何尸體。
山丘夾著的城樓,孤零零的矗立于黃坂巷的盡頭。
潼關的守軍本來足以抵擋李寶臣一段時間。可是這支軍隊的西域兵走了,顏真卿又帶著馬璘以及愿意去荊襄的關中兵走了,剩下的那點人,他們如何肯抵御李寶臣的大軍?
時局如此,人心散了,就很難再聚起來了。
此刻韋蘭心中想了很多,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兄長,方清得李光弼的兵馬,已經有實力攪動風云,他為何不趁著李寶臣入關中,去奪取洛陽?”
韋蘭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看著韋堅詢問道,這個問題他始終是百思不得其解。
韋堅沒有說話,似乎還在為李怡的利用價值喪失而感覺耿耿于懷,早知道抬也要把這個女人抬到李寶臣的床啊!
“兄長,這一戰出現如此轉機,為什么李寶臣跟方清卻沒有打起來呢?”
韋蘭再次發問。
此時他們已經落到了隊伍的最后面,其他人都已經穿過潼關的城樓了。
“目前的局面,他們二人各取所需而已,沒有打的必要,所以就沒有打起來。
但是此前雙方都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都這樣了還能緩慢脫離,沒有斗起來。
這確實有些出人意料。恐怕我們都小看李寶臣了。”
韋堅忍不住嘆息說道。
不打沒有意義的戰斗,這句話說出來,似乎誰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哪個傻子會去打沒有意義的戰斗呢?
可是當這個人不是旁觀者,而是局中人的時候。明明知道此戰沒有打的必要,可敵人又在面前。
他要怎么選?打還是不打,進還是退?
他撤退敵人會追擊,他前進就直接干起來了。這個時候,此人要怎么判斷什么仗該打,什么仗不該打呢?
要知道,他這樣想的時候,敵人很可能也是這么想的。而一旦打起來,那么這一戰就必須得分個你死我活了。
這一場看似沒有兵戎相見,其幕后斗法之激烈,又有誰看到了呢?
上兵伐謀,止戈為武。
這才是打仗的最高境界。
這個道理,缺乏指揮經驗的韋蘭自然是不會明白的。
“許多人都死了,皇甫惟明也死了。”
韋堅看向韋蘭,一臉嚴肅。
他繼續說道:“以后爭奪天下的戰爭,會更加血腥,更加殘酷。能活到現在的人,已經是運氣好的,有能力的。
以后會有更多的人,不能適應這個新時代,而湮沒于滾滾紅塵。”
韋蘭默然無語,門洞內的空間既黑暗又壓抑。
二人騎著馬穿過了潼關的城樓,當出門洞后光亮照在臉上的那一刻,他們都感覺似乎進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他們終于進入了關中,但這天下的局面,卻是跟當初設想的模樣天差地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