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晏有點不理解,因為上面就寫了這五個字。
“無論是不是佃戶,耕地不足五十畝的人家,每一戶都可以就近從官田中劃出五畝新地,給他們種菜。
當然了,只許種菜,不許種其他的。
務須多種菘(白菜)、蘿卜、胡蘿卜、萵苣、菠菜、竹筍、茭白、菌蕈(蘑菇)等。
一旦官府發現有人種其他的東西,便立即收回菜地。
每年年末,種菜之人必須向官府報備,不報備之家庭收回菜地。”
一戶五畝地不值一提,但專門種菜,這個想法卻很有意思。
事實上,小農經濟自給自足的話,壓根不需要種這么多菜,因為根本吃不完,又不方便存放。
如果眼光只聚焦到此刻,肯定會覺得方重勇是在發神經,弄一些莫名其妙的法令。
可是,若是將目光放在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待汴梁城完工后,城內一定會有大量官員、商戶、工坊工人。這些人可不會種田,但他們同樣長著一張嘴,那是要吃菜的!
所需汴梁城蔬菜的缺口,也一定會很大。
汴梁城將來人口會超過十萬,二十萬,三十萬,五十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畢竟汴州的位置在那擺著呢,多條運河交匯,又離黃河很近,這就是一個天然的經濟中心。
那時候,郊外每個農戶一家至少五畝菜地,專門為汴梁城提供菜肴,無形之中便滿足了一座城的蔬菜需求。
而且這些農戶們因為習慣了種菜,根本就不需要額外去部署什么,就能自然而然的達到效果。
方重勇的腦中,已經是在考慮五年之后的事情了。
“節帥請放心,這件事好辦。
我們只要收回了大戶們手中不合理占有的土地,便可以執行一系列新政策。
這是發展的起點,不破不立。
下官已經跟崔將軍支會過了,待法令一頒布,即刻撲殺所有叛亂或者準備叛亂的人。”
劉晏對方重勇叉手行禮說道。他說話的語調雖然溫和,但卻帶著冷硬的堅決。
比起方重勇深謀遠慮的安排,本地大戶這些蟲豸,占著茅坑不拉屎,也就沒什么好說了,鐵腕對待即可。
不服,就用刀子讓他們服。
不收回他們的部分土地,一系列農業改革都無法推進,劉晏確信自己并非濫殺之人,只不過在這個節骨眼,當真是沒有任何妥協的余地了。
“對了,以前官府對于養牛不甚重視。
以后馬匹的需求一定會減少,牛棚養牛的事情,必須要提上日程。
耕地多了,耕牛的需求也會增多。如何養牛,如何把牛養好,是頭等大事。
官府可以向民間懸賞養牛之策,并設置一些官職給會養牛的人。
待牛養起來以后,只租不賣,作為官府的勞力,租用給百姓使用。
待將來耕牛多了,再賣與百姓。要把耕牛當人看待,什么時候出力,什么時候休息,官府的牛棚要有規定。”
方重勇又提了一條。
顯而易見,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糧食上,或者說在發展生產上。
近期在與眾多幕僚商議的很多政策,都是跟這個有關的。比如說組織專人收集茅廁里的糞便,統一漚肥等等。
一切為了產出更多的糧食!
劉晏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么。方重勇見識不凡,心思縝密,并不需要他耳提面命的說教。
“民心不在于神器與法令,而在于吃飽穿暖。
將來汴州這里和其他地方比起來,優勢就是有錢,糧食多,百姓富足,養得起精兵。
其他都不值一提。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的,誰也沒辦法一口吃個大胖子。誰能活到最后,誰才能笑到最后。
種田沒什么值得恥笑的。”
方重勇叮囑劉晏說道。
“節帥請放心,誰在做事誰又在搗亂,世人都是看得到的。
如今世道亂了,正需要節帥這樣的人,來收拾亂局。
讓天下人都能吃飽穿暖。”
劉晏意味深長的說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