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適拆開信,一字一句看了起來,看得很慢。
方重勇在信中說:
如今天下分裂,李氏宗室的正常傳承,已經斷了。真要說起來,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是百姓還是要生活,特別是淮南的百姓,已經習慣了安定,讓他們生靈涂炭,何等的殘忍。
盛王你現在的處境也很微妙,如果幕府官僚和淮南各州刺史問你,現在你是奉誰為朝廷正統,你要怎么回答呢?
關中李寶臣之流,是從皇甫惟明手里繼承的權力,你不會奉他為正統吧?
所以現在方某人也給你一點小小的建議,那就是奉李璘為正統,而我這個天下兵馬大元帥,則可以在此保證淮南不會面臨兵禍。你還是繼續當伱的淮南節度使,只要對外發檄文,討伐李寶臣之流就行了。
朝廷的科舉,如今也對淮南百姓開放,科舉選拔出來的官員,你也可以向朝廷申請,派一些人過來,到地方州縣上打理政務。
淮南的賦稅,你按照開元時期的規矩上供,送到汴州就行了。當然了,不必如從前那樣,向皇宮大量輸送絹帛。
如此一來,你不必擔憂治下的問題,朝廷也不會對淮南道敲骨吸髓一般的壓榨。如若不然,即便方某不派兵進入淮南,難道你就真能長期守住揚州嗎?
須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呀,希望盛王你好好的思慮下。
正統大義沒有商量的余地,但淮南向朝廷繳納的稅負,如果你覺得高了,還可以再商量商量。
將信看完,高適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跟李琦去解釋。他只好將信遞給李琦,后者看完了以后,又給來瑱看。
偌大的書房,陷入鴉雀無聲的靜謐之中。
“岑兄,事關重大,不如你先回驛館歇息,明日再來王府如何?”
高適輕聲詢問道,語氣相當客氣。
“這是自然,那岑某告退。”
岑參對眾人行了一禮,隨即施施然的退出了書房。
等他走后,書房內眾人面色都有些難看。
因為今年夏天,浙江臺風,把沿海州縣席卷了一遍。之后,臺州大疫,當地州縣又拼命征稅。臺州胥吏袁晁在唐興縣(浙江天臺),殺官造反揭竿而起!
淮南道北面是河南,南面則是江南東道,也就是袁晁造反的地方。
現在起義軍勢如破竹,大有席卷江東之勢!
為什么起義會發展得如此迅猛呢?
一來,是大唐的統治核心,向來遠離江浙。二來,則是如今的大唐,長江以北都是四分五裂,再也無法形成一呼百應的向心力。
發生那種“一人反,繼而人人皆反”的事情,也就不足為奇了。
很顯然,方重勇是個消息靈通的人,也是看到了李琦的軟肋。
你現在還不打算抱大腿?
你再不抱大腿,怎么能斷定淮南就不會出一個“袁晁”呢?
到時候再求救,我開的可就不是這個價了哦!
李琦也不得不佩服方清是個高手。
“二位,你們覺得如何?”
李琦有些擔憂的問道。他這個人性子比較軟,也沒有那么大的野心。
其實李琦覺得方清說的話,確實有那么幾分道理。
“來將軍遲早要出兵,渡江后南下剿匪。否則,揚州乃是膏腴之地,必定會讓臺州的賊寇惦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