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前,長安下起了大雪。這一下就是沒完沒了的,整個城市都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不過長安的東市西市,依舊是照常開門營業,只是里面的商賈,比從前少了許多。
朱雀大街上的行人,都是匆匆而過,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淺不一的腳印。有些坊中的鋪子也都還開著,賣米的,賣胡餅的,賣布匹的,也都還在營業。
長安的情況和天寶時候比,那自然是大不如前,但也比很多人想象中要好上許多。至少還沒有到餓殍遍地,路有凍死骨的程度。
事實上,李寶臣帶兵進入長安后,關中的局面反倒是比之前穩定了不少。大規模燒殺搶掠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
在許多人眼里,李寶臣入長安后,應該是把長安的美女都霍霍一遍,特別是那些年輕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定然不能放過。
不說日御十女吧,起碼一天換一個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除了剛剛到長安的那一個月,李寶臣染指了不少李姓宗室的年輕女子外,之后的他,居然戒色了!
從離不開女人,到完全不沾女人了。
呃,準確一點概括的話,李寶臣不止是不碰女人,他連別的一些破事也不做。
簡單說,就是寶臣大帥,跟了一位“仙師”,開始入道,學習修仙之術了。
有個叫邢和璞的方士,某日來到寶臣大帥的私宅,與其暢談了一夜。二人相見恨晚,聊得十分投緣。
邢和璞無論何時,只要外出,身上就會攜帶竹算子數計,算子長六寸,據說這是他的“仙器”。
有人請邢和璞算命的話,他則布算子為卦,縱橫布列,動輒要用算子數百,布之滿床才會停下來。算完后,邢和璞將結果告知所算之人,就會告辭離去說要回去休息,絕對不會在別家吃飯過夜。
他算術看相無有不準,在長安名氣很大。
有人說邢和璞已經不是凡人,起碼活了兩百歲不止,但這些都是道聽途說,沒有什么真憑實據。邢和璞本人,也從未承認過自己是神仙。
但他在某些方面確實有些本事,甚至本事很大,卻是很多人都能證明的。
也不知道邢和璞是跟寶臣大帥說過什么,有可能是展現了一番道家“仙術”。于是第二天,李寶臣就開始修道了,將軍務交給了自己的兒子李惟誠、李惟岳、李惟簡三人,讓他們分管一攤,聽從李史魚的輔佐和建議。
然后,寶臣大帥就搖身一變,成了寶臣大師,來到長安延康坊東明觀修行,以求長生不老之術!
此舉震驚長安內外,可這么離大譜的事情,竟然活生生在眼前出現了。
一個軍閥和權臣,為什么放著大權不用,不去享受生活,不去體驗“人上人”的滋味,卻要去修那個什么虛無縹緲的“仙術”呢?
很多人不理解李寶臣為什么要這樣,甚至包括李史魚在內,許多人都跑來勸說,希望他不要這樣任性。
然而,李寶臣對于長生的癡迷,似乎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誰來了都不好使!
不過,他這樣的“無為”,也沒有對長安產生什么不好的影響。因為察覺到李寶臣似乎不像是想象中那般蠻橫不講道理,關中的那些大世家大豪強們,都展現出支持李琬政權的樣子。
韋氏、裴氏、杜氏、薛氏、柳氏、蘇氏,都不同程度的派出家族子弟,到官府內當官,甚至還向李史魚自薦。在寶臣大帥“不管事”之后,長安這邊的各類衙門,居然開始重新運轉起來了。
只不過規模比從前小了許多。
由于大量人口外流到關外,再加上這一年關中沒有戰亂,因此今年長安缺糧的情況有了極大緩解。人口的流失,特別是大地主豪強們被清洗了好幾波,使得關中的糧食缺口減少了很多。
因此李史魚也順勢頒布了新的“均田令”,沒收那些“無主之地”歸國有,并向有勞動能力的百姓分田。一時間長安周邊地區,到處都有無主的土地被翻土的情況出現。
待明年,關中便能恢復些許元氣。不說恢復往日榮光,起碼自給自足問題不大了。畢竟,長安城內離去的流民何止十萬!地多了,人少了,矛盾可不就少了么?
這天一大早,身著道袍的李寶臣,就從自己的府邸前往東明觀,尋找學習“仙法”。這段時間,李寶臣都在向邢和璞請教所謂仙法,而后者也十分大方,將自己所掌握的觀相、占卜、術數等知識,講給寶臣大帥,不,是寶臣大師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