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滿打滿算,把輔兵也算上,不過一萬人,哪里扛得住李寶臣的禁軍啊!
“走!現在就動身!”
馬璘當機立斷,不再猶豫了。
他推門而出,瞇著眼睛看了看護城河外圍若隱若現的火把,心一橫,轉身就下了城樓。
……
數日之后,馬璘帶著精選出的五千士卒,沿著涑水河急行軍,打算北上晉州,再到晉陽。實際上,只要他們抵達晉州,就可以確保李寶臣大軍不會追擊了。
晉州已經是李抱玉麾下赤水軍的控制范圍,斷然不會允許李寶臣的兵馬在此地撒野。
然而,怕什么來什么,李寶臣麾下騎兵,還是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尾隨而至!
這天夜里,當殘月沉入中條山時,涑水河泛起鐵銹色的波光。馬璘麾下的弩手伏在蘆葦叢中,都能聽見對岸戰馬啃食草根的聲響,那是李寶臣的騎兵正在淺灘飲馬。
“三百輕騎,三十具擘張弩。”
孫志直攥著浸透河水的刀鞘,繼續說道:“東南方林間還有馬蹄印未干,至少另有五百伏兵,李寶臣早有準備!”
“這是李寶臣在引我們動手,哪里有這個時候在河邊飲馬的!”
馬璘的指腹摩挲著刀柄纏革,這是從龜茲那邊傳過來的鎮定法。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實際上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誰知道李寶臣的追兵,晚上會不會突襲他們那簡陋的大營呢?
話音未落,對岸傳來弩機卡榫的脆響。孫志直猛撲倒馬璘,三支透甲箭擦著盔纓掠過,釘進身后老柳樹的樹干里。潛伏的李寶臣軍斥候,到底還是發現了他們。
“放煙!”
馬璘大吼一聲,吹響竹哨,刺耳的尖嘯聲劃破夜空。
二十匹馱著硫磺的駑馬,受了刺激沖向北岸,淺淺的涑水河無法阻擋它們。霎時間河面騰起刺鼻的毒煙四處彌漫,李寶臣軍伏兵所在位置大亂!
這是用安西古法調配的狼毒煙,曾在河西多有使用,效果可以說是立竿見影,追兵的慘叫撕破夜空。
如同鬼哭狼嚎。
“過河!過河!”
敵軍的喊殺聲震得河魚翻白,并未因為馬璘的“奇招”而停下腳步,河岸邊上,已經有人直接用布浸潤河水后捂住口鼻前進。
各種“異域風情”的毒煙或許不常見,但用煙熏退敵或破陣之法,早就不是什么新鮮玩意。李寶臣也不是吃素的,看到馬璘用出這一招,立刻便鳴金讓前軍退回來,用布捂住口鼻的后軍頂上!
混亂的局面只是持續了那么一小會,李寶臣麾下精兵馬上就反應了過來,直接開始渡河沖陣!
正在這時,策馬返回北岸的馬璘,身子陡然一歪,隨即栽倒在河水里!
原來,他的坐騎,也不知道是被誰狙擊了。這匹馬的眼睛陡然被流矢射中,疼得發狂,將馬璘頂翻在地。
這種準頭,哪個神射手也無法保證。只能說馬璘的運氣太背了,落馬“純屬偶然”。
馬璘順勢滾入河心沙灘,冰涼河水浸透札甲,一陣刺骨的寒意,讓他那混亂的腦子清醒了過來。對岸林中又閃出一排弩手,角弓弩射出的箭雨,剎那間籠罩整段河道。
人算虎,虎亦算人。
馬璘想打李寶臣悶棍,寶臣大帥同樣是想一巴掌將他打翻在地,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正在這關鍵時刻,孫志直突然從馬尸堆里躍起。這兇悍的隴右鐵漢,竟用敵軍尸首壘成掩體,對馬璘喊道:“將軍!快去北岸!今夜是不成了,李寶臣早有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