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卷起漫天飛雪,天地間一片蒼茫。
厚重的云層低垂,仿佛壓在人的心頭,連呼吸都變得沉重。雪地上,一匹漆黑的戰馬昂首而立,鬃毛如鐵,隨著寒風肆意飛揚。
它的鼻息噴出白霧,蹄下積雪被踏得咯吱作響,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即將到來的廝殺。
馬蹄深深陷入雪中,每一次抬起都帶起一片雪霧,濺落在冰冷的空氣中。
戰馬的身軀緊繃,肌肉如鐵鑄般隆起,仿佛隨時準備沖破這銀裝素裹的世界。它的眼中閃爍著野性的光芒,仿佛與這風雪融為一體,無畏無懼。
馬上的李寶臣,面容冷峻,眼睛里似乎都要射出冰渣一般,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高大巍峨的長安城。
凌冽的寒風,割裂了這座繁華帝都的最后一絲溫暖,也吹走了他心中的最后一絲柔軟。
大雪紛紛揚揚,像是天穹傾覆,將整座城池籠罩在一片蒼白的寂靜中。李寶臣毫無阻礙的帶兵穿過春明門,街道兩旁的屋檐掛滿了冰凌,晶瑩剔透,卻冷得刺骨。
李寶臣領著騎兵隊伍穿行于寬敞的朱雀大街,卻感覺不到一絲帶煙火的人間氣息。
遠處的大明宮,宮墻巍峨,朱紅色的門樓在雪中顯得格外鮮艷,仿佛與這冰冷的天地格格不入。
那鮮艷的紅,卻又充滿了死寂,不像是活人居住的地方。
街道旁的巷子里,蜷縮著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他們的身體早已凍得僵硬,臉上覆著一層薄霜,嘴唇青紫,呼吸微弱。
雪落在他們身上,像是為他們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殮衣。
不遠處,一具凍僵的尸體橫臥在大街中央,無人問津。他的手指彎曲,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卻終究什么也沒能抓住。
看到眼前這一幕,李寶臣停住翻身下馬,解下身后的大氅,蓋在那具尸體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乍泄的一絲憐憫,很快就被冷酷所取代。
“父親,百官們已經在紫宸殿內等候。”
李寶臣之子李惟簡,從朱雀門的方向策馬飛馳而來,翻身下馬,對這位長安禁軍的統帥抱拳行禮稟告道。
“蒲州防御使馬璘,右相韋堅,互相勾結禍亂朝綱,挾持天子屠戮群臣,罪大惡極!”
李寶臣看了李惟簡一眼,繼續一臉漠然說道:“等我軍趕到紫宸殿的時候,發現那里已經尸骸遍地,是本帥來遲了啊!”
聽到這話,李惟簡瞳孔驟然一縮!
李寶臣修仙了兩年,他現在還近不近女色不好說,但身上那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卻是千真萬確存在。
李寶臣剛剛那番話,只能說懂的都懂。
長安開春前的最后一場大雪,果然是用來掩埋人間尸骸的!
“你不去執行軍令,難道是想去紫宸殿吃酒?那邊應該已經擺好了接風宴吧?”
李寶臣臉上露出一絲嘲諷戲謔的神情,李惟簡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抱拳行了一禮,隨即翻身上馬而去。
某些長安的權貴認為,韋堅得勢的時候,他們就聽韋堅的。李寶臣得勢的時候,他們就聽李寶臣的。
那些位置,左右都是他們的人去坐,無所謂的。
一般情況下,確實如此。無論是誰,進入關中都要跟這些“關中天龍人”們合作。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因為李寶臣就是個普通人,他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政治動物。
普通人就有普通人的無知沖動與血性,就有惱羞成怒后的不計后果的憤慨與報復!
管你那么多干嘛,老子先殺了再說!以后再后悔,是以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