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寶臣心中的想法,就是那樣的簡單而純粹。一旁的李史魚長嘆一聲,沒有阻攔,也不知道該怎么去說。
殺了也就殺了吧,死一個宰相,跟死一個乞丐,從某個角度去看,似乎也并無不同。
那些高貴的關中天龍人們,若是死了,也跟剛剛在路邊看到被凍死的乞丐一般。
二者都只有一條命,被殺也都會死!
皇權易主,神器崩壞,統治者身上的光環已然褪去光亮。這些人與那些勞苦大眾們,并無不同。
都是人,都會害怕,也都會死。
從底層一路爬上來的李史魚,很明白此刻李寶臣的心情。
他們不比涉世未深的李惟簡,李史魚和李寶臣一樣,都是見識過死亡,見識過廝殺,見識過人間煉獄的!
既然乞丐們可以被殺……那宰相與尚書們,當然也可以!
誰又比誰更尊貴?
“善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李寶臣拍了拍李史魚的肩膀說道。
“請大帥放心,下官也不是第一次見這種事情了。”
李史魚對李寶臣叉手行禮道。
“太華公主呢?她跟韋堅一起去太原了么?”
李寶臣忽然想起這一茬來,側過頭提了一嘴。
李史魚面露苦笑道:“真要去了,那也算一段佳話了。可問題是沒去成,韋堅騙走一對尚在襁褓之中的兒女,留下這個蠢女人在大興善寺,已經哭成淚人了。該如何處置,一切聽大帥安排。”
他作為李寶臣的“大管家”和得力助手,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去處理這些雜事。這也是李寶臣對李史魚極度信任,甚至其信任度遠在子嗣之上的主要原因。
“你替我寫一封休書,轉交給太華公主吧,以后就不必再見面了。”
李寶臣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么,更沒有去大興善寺羞辱太華公主的興趣。
他身上一直都帶著普通人的那種樸實,有慈悲憐憫但不多;有經驗與智慧,也是稀疏平常;有暴虐脾氣,也不會經常發作;對強者有逆反,對弱者有同情,有仇就要報。
按照政治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李寶臣現在實在是不該“休妻”。
利用太華公主的人際關系,穩住長安的局面才是真的,也是政治動物的必然選擇。
李史魚想了想,幾度都要開口說些什么,但他看到寶臣大帥臉上滿是受傷男人的惆悵,最后也只能一聲長嘆了事。
都這情況了,他還能說什么呢?
“本帥將新府邸安置在興慶宮,這名字不太吉利,就改回原來的名字,還是叫興慶坊吧。”
李寶臣滿是疲憊的擺了擺手,轉身便翻身上馬,有些意興闌珊的朝著東面興慶宮方向而去。
……
寒風凜冽,卷著濃重的血腥氣,直撲大明宮的紫宸殿而來。
大殿內群臣們,一個個都露出驚愕的表情,桌案上的美酒佳肴,連筷子都沒有動過。
李寶臣麾下禁軍的鐵蹄,踏碎了宮門的寧靜。
一隊又一隊披堅執銳的丘八,沖入大明宮內,以李惟簡為首的這一隊,直奔紫宸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