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國內,佛教與苯教之爭,已經呈現白熱化的趨勢。此番達扎路恭攻取河西,便是有意為苯教站臺,以軍功獲得政治優勢。
而進攻關中不利,再加上大量吐蕃小貴族陣亡,導致吐蕃國內的政治平衡出現了偏斜。
信奉佛教的吐蕃貴族勢力,在攛掇吐蕃贊普廢掉達扎路恭,奪回兵權。所以派人來聯絡大唐這邊的“話事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為表誠意,贊普將最心愛的物件贈予您。”
說完,益喜旺波從馬背的包袱中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個鼓面呈現淡綠色的小鼓。正反兩面斗可以敲。
“這是何物”
方重勇疑惑問道,此物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表面上看做工十分粗糙,但觀察細節,上面繪制了栩栩如生的佛圖,有種說不出來的精巧……以及邪異。
“這是忿怒尊和持明尊在修法過程中不可或缺的法器,由兩顆妙齡少女的顱鼓拼接成鼓身,純潔少女的人皮為鼓面。
祭祀的時候,與金剛鈴杵一同使用,誦經可以使靈魂得到安息。
贊普經常讓僧人用此物進行祭祀,每次聆聽鼓聲,都會如癡如醉。”
益喜旺波臉上露出一絲向往,看向這“鼓”的眼神中都不免有些貪戀。
聽到這話,方重勇頓時感覺腹部一陣陣嘔吐感,如翻江倒海一般。
他壓住心中的不適,對益喜旺波詢問道:“贊普每次祭祀,用多少牛羊”
“非也,與諸部會盟,要祭祀純潔的少女,還有馬,牛,羊等牲畜。平日里則不需要這些,普通的活人就行了。”
益喜旺波滿不在乎的說道,似乎那些被祭祀的人,也跟馬牛羊是一類的。
“以人祭祀何其殘忍”
方重勇忍不住質問益喜旺波。
沒想到這位吐蕃“高僧”面露思索之色,很久之后才嘆息道:“金城公主當年也是這么說的。但貧僧告訴她說,人身只是皮囊而已,貧僧將來也會將自己的人皮剝下來,做成法器,這是對佛的供奉。死亡只是靈魂去了另外的世界罷了,并無殘忍之說。”
果然,世上的人太多,各種各樣的都有。大家心中所想的,都是屬于自己的道理,壓根不會關注別人怎么看。
吐蕃國內,佛教與苯教的斗爭,也無分善惡,更不是先進落后的區別。有什么樣的土壤,就會開出什么樣的。
苯教的恐怖跟愚昧落后,方重勇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吐蕃的佛教也是這德行。
人殺死一窩螞蟻,心中當然是毫無負罪之感。或許這位贊普將農奴拿出來獻祭給佛祖,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說不定這位贊普還認為自己很仁慈呢。
“請回吧,道不同不相為謀。”
方重勇有些厭煩的擺了擺手說道。
益喜旺波露出驚訝的神色,他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官家,如果與贊普聯手,您可以很輕松就打敗達扎路恭。甚至會有人配合您打開涼州城的城門。即便是這樣,您也認為我們不該聯合起來嗎”
“我不想跟活人祭祀的贊普合作,言盡于此吧。”
方重勇義正言辭說道。
“官家,達扎路恭也干過活祭的事情,我們吐蕃自有國情在此,并非為了殺人而祭祀。
吐蕃自松贊干布起,每一任贊普皆參與過活人祭祀,當年大唐天子都不嫌棄,您又在嫌棄什么”
益喜旺波辯解道,他那古板不驚的臉上,出現了慌亂的神色。
不讓達扎路恭敗亡,他怎么能回邏些城對贊普復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