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書吏對方重勇叉手行禮道。
韓休
方重勇一愣,隨即想起來面前這人是誰了。
韓休是開元時期的宰相,面前這位韓滉,年輕時作為宰相之子,可是混得很風光的。當然了,現在吃不開,也是因為當年太風光的緣故。
某位官家是要篡位的,所以當年“深受國恩”之人,身上都被打上了標簽。
“說吧,什么事。”
方重勇邀請韓滉坐下說事。
“官家現在可是在擔憂破吐蕃之事”
韓滉低聲問道。
“確實,你可以暢所欲言,無論說什么,本官都不會治罪的。”
方重勇輕輕擺手說道。
“官家,不能破吐蕃,看似是吐蕃軍無法戰勝,實則是此消彼長而已。”
韓滉不動聲色說道。
這話聽起來有些意思,方重勇坐直了身體,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看著韓滉道:“愿聞其詳!”
“我軍對于吐蕃人來說,實乃泰山壓頂,稍有不慎他們便會全軍覆沒。
再加上吐蕃在河西完全沒有根基,若是失敗,則會死無葬身之地!
故而官家誘敵的辦法不可能管用,被逼到墻角的吐蕃人,勢必眾志成城。
他們軍中將士抱團,我軍又怎么可能獲勝呢”
韓滉說出了吐蕃人不好打的一個關鍵原因:汴州軍把吐蕃人逼得太狠了!
方重勇微微點頭不置可否,不過心中卻是覺得韓滉的話不無道理。別的不說,現在吐蕃贊普要搞達扎路恭,后者在前線肯定是謹小慎微的。吐蕃人謹慎,汴州軍想贏就很難。
不得不說,韓滉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你繼續說!”
方重勇面色淡然吩咐道。
“官家,說完了吐蕃人,再說我軍。
如今,軍中將士,自上而下,都期盼著打贏這一戰之后,回汴州加官進爵。
眾人心中焦躁得很,又怕自己死得不值得。故而我軍看似士氣高昂,實則浮躁不肯用命。
此消彼長之下,想贏吐蕃人很難。當然了,官家指揮若定,用兵如神,我軍大概是不會輸的,只是想贏很難。”
韓滉給自己迭了一層甲,生怕方重勇拿他的人頭祭旗,給他安插一個“動搖軍心”的罪名。
“今日之言,若不是本官在聽,你腦袋必定要搬家。”
方重勇哈哈笑道,擺了擺手,示意韓滉不必緊張。這位前任宰相之子,說完話以后額頭上滿是冷汗,也不知道是因為帳篷里太熱,還是平日里就喜歡出汗。
“卑職已經說完了,請官家明鑒。”
韓滉又叉手行了一禮,隨即閉口不言了。
方重勇站起身,在軍帳內踱步,良久之后長嘆一聲說道:“軍中將士,如今都盼著加官進爵,你說的實在是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