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移步至窗邊沙發,在她身側坐下,手指自然而然地撫過她烏黑順滑如瀑的長發,語氣平靜無波,卻透著一絲冷意:“盎格蘭王國,見我們幾國這次戰敗后元氣大傷尚未完全恢復,高盧王國的老路易又病重,有些坐不住了。”
“他們暗中經營、耗費巨資打造多年的那支主力艦隊,選在此時結束蟄伏,準備耀武揚威了。”
“據可靠情報,這支規模龐大的艦隊計劃逆萊茵河而上,直抵我公國腹地,在韋森堡城下作所謂友好訪問,隨后更將轉入多瑙河水域,順流直下進入內海,繞行整個內海一圈后,方才耀武揚威地返回盎格蘭王國本土。”
瑪利亞聞言,秀眉微蹙,頓時明白了其中蘊含的強烈挑釁意味與潛在威脅。
這般貼近核心領土的、極具壓迫感的武力展示,韋森公國若毫無反應或應對軟弱,必將威信掃地,某些觀望的國家和地區心思也將浮動。
這絕非簡單的航行。
腓特烈繼續道,聲音低沉:“這一次,我們的應對策略是——選擇示弱。”
“示弱?”瑪利亞一時怔住,比夜空還黑的眼眸中滿是錯愕。
一直以來,無論對內對外,腓特烈示人的皆是堅毅果斷、寸步不讓的強硬姿態,幾乎從未主動示弱。
別說外界是否相信,就連身為他枕邊人的自己,聞言也感到難以置信。
腓特烈故作無奈地輕嘆一聲,解釋道:“十年可成陸軍,百年方鑄海軍。”
“我雖對自家陸軍的戰力深具信心,但談及海上力量,無論是主力艦船的數量噸位,還是遠洋航行與實戰的船員素質經驗,與坐擁天然島國優勢、經營海洋數百年的盎格蘭王國相比,我們的差距仍如鴻溝,遠遠不及。”
“戰爭,比的從來不是一兩件新銳武器的驚艷亮相,而是整個國家體系、后勤保障、人員訓練等綜合實力的深厚積累。”
“事實如此,無可回避。”
“這些年來,我雖已傾盡全力投入海軍建設,但歷史欠賬實在太多,不是短時間可補回來。”
“如今我國連支撐龐大貿易的遠洋貨運船只尚且捉襟見肘,海軍力量更是僅能勉強護衛近岸航線。”
“若敵艦真敢無視警告,沿河長驅直入,深入我腹地……屆時我們恐怕只能采取最無奈的下策——自沉船只,阻塞關鍵航道,以空間換時間。”
瑪利亞聽著他語氣中刻意流露出的凄然與無奈,看著他深邃眼眸中閃過的、與話語截然不同的銳利光芒,心中卻已瞬間明白。
這悲觀的論調不過是他對外散布的表面說辭,他真正的、凌厲的反制對策,必然深深藏在這番精心策劃的“示弱”煙幕之后。
瑪利亞轉回頭好奇地問道:“那你具體要怎么做,我好有個底。”
腓特烈兩手一攤,說道:“我真的要示弱,海上力量真比不過盎格蘭王國。”
“至于具體怎么應對,到了科倫城,和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再說吧。”
“現在……”
他托著長音,表情也變了。
“先休息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