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龜是只陸龜,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著,刃倒也不嫌棄它爬得慢,在后頭跟著得也很悠閑倘若忽略掉他左手上正拿著一塊削出來的薄木板,右手則握著一支刀鋒足夠短小的木工刀,在木板上頭刻畫著什么。
沒有紙筆也沒有手機的時候,用木板做為記事本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的。
反正手穩,托得住,筆畫也不會顫抖,畫設計圖的效果是一樣的。
停滯了很多年的靈感,現在終于被摘開了那個禁錮著、限制著大腦的塞子,于是被壓抑了漫長光陰的想法一時間如同噴泉一般噴涌而出,幾乎沒走兩步就能出一個靈感。
所以說,此時的刃倒也不能算是一點兒苦惱都沒有。
要如何及時地記錄下這些靈感以防自己漏記了其中的一個兩個甚至十個八個沒有直接連接上大腦,可以不用親自動手便能記錄的腦機還真是可惜了。
陸龜背上的符箓中有一個是從仙舟古時的一種神木“迷轂”中得來的靈感,如果放到科技形態的世界觀里,就是一款好用的導航。
陸龜帶著刃一路往前,走到一處破敗的寺廟門口。
天色逐漸暗下來了,陸龜在寺廟門口站了站,隨后回頭看向它那走得比龜還慢的主人,木雕的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確實也能看出幾分無可奈何。
刃走到近前,余光掃到了不動的陸龜。
“嗯”
他刻完手上的最后兩筆,隨后抬頭看向一旁的破敗寺廟。
怎么又是寺廟好吧,古時候科技不發達,交通也一樣閉塞,村莊若是被舍棄了就會很快朽壞,也就只剩下建造的時候最為用心,往往用上了磚石,以及前兩年還時不時有信眾會回來看看的寺廟相對壞得慢一些。
對于古時候的行路人來說,這些破敗的寺廟,也確實是他們在路途中最能夠信任的落腳點了。
刃點點頭,陸龜就走在他前面,繼續慢慢往前爬。
寺廟中,倒塌的墻、歪斜的梁,磚瓦與立柱間勾搭著蜘蛛網。
墻面上隱約可見些昔年的繪畫,地面上有一些火焰燃燒過的痕跡,前方的供桌倒是尚且完好不過這也是有原因的,這供桌是石頭的。
供桌上有個金身的僧侶,當然已經是圓寂之后的樣子,身體瘦削、面容干枯,但是臉上的笑容卻顯得非常慈祥。閉上的眼睛眼角塌陷下一片密密匝匝如同蛛網一般的皺紋,線條都相當柔和,看著會讓人下意識覺得這是一位自己曾經在生活中遇到過的好心老人。
刃沒有什么感覺。
被言靈術限制住的心靈在此時就顯得一片冰冷、毫無觸動。
畢竟只是個老人而已,又不是能夠繼續做工匠這種刻在靈魂里面的意難平。
這時候,自帶尋路功能的陸龜停在了一旁的墻面上。
它伸長了脖子意有所指,看起來要不是沒有發聲器官,它這會兒就應該已經開始叫喚了。
如果這會兒星在場的話,她或許就會開始驚呼阿刃你怎么在游戲里造了個賬賬出來,你是把托帕吃了嗎
刃一開始完全沒有管陸龜做了些什么。
他甚至都沒有分出多少注意力來給這座上了年紀的寺廟,他看著手上的薄板子,翻過面來就打算開始畫第二個設計圖。
然而剛剛下第一筆,就有什么東西咬住了他的褲腳扯了扯。
外力的影響差一點就讓他手上的力氣失控,從而在木板上弄出一個洞來。
要是木板上真的出了個洞,那別說新的設計圖紙了,就連剛才畫完的那張都算是徹底毀掉了;刃低頭看向咬住自己褲腿的東西。
是陸龜。
原本手背上已經凸起來的青筋和青綠色血管在忍耐了片刻之后還是緩緩地平了回去。
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刃到底還是會對自己的造物網開一面的,畢竟要是什么不認識的人或是關系不夠好的人打擾了他的設計思路,這會兒就應該已經開始一邊喊著“彼岸葬送”一邊請對方去看看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曼殊香兩岸的好風光了。
刃放下了手中的薄木板,他盯著陸龜的小眼睛。
陸龜一點都不害怕地和它的創造者對視著,然后開始扯著刃的褲腿,把他往剛才它停駐過的那個墻面處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