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偷偷摸摸地把東西藏好,他又從地上爬起來,打開衣柜,精心挑選了他老公一件熨燙整齊的襯衫,抱著就進浴室洗漱了。
他今早起得有些早,還在外面來來回回跑了一天,一回到溫暖的被窩里自然而然就開始犯困。
少年抱著被子腦袋一點點的,強撐著睡意看了會兒手機消息,他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覺得時間過去了好長好長。
臥室里也依舊安安靜靜的,只有他一個人在。
他老公好像死在外面了。
姜歲徹底睡過去前,手指還停留在給孟從南發消息的消息框,他已經輸入了好幾個字,迷迷糊糊的,打的都是亂碼。
想問人有那么忙嗎為什么一直在工作,都不理他,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直到深夜,姜歲才被開關門的聲音吵醒,房間里的燈不知何時被人體貼地關上,他睜開眼就是一片昏暗,以為自己還在睡夢中。
迷迷瞪瞪的,隱約看見另一邊的床頭柜上放著還打開的筆電,屏幕亮著微暗的藍光。
他老公正在脫外套,孟從南的眉眼間都是忙碌過后的疲憊,又不想吵醒人,只對照著屏幕的微光摘著腕表和婚戒,不多久就進了浴室。
浴室不斷泄下的水聲,到底還是將姜歲吵醒了,他撐起身,看了看亮著燈的浴室,又看了看另一邊床頭柜上大開著的筆電。
筆電的鍵盤上還搭著一疊合上的文件夾,黑金色的鋼筆靜置在一邊。
孟從南已經很久沒這么忙過了,很久沒這么把他丟在一邊,自己去處理公司的事務。
姜歲有些好奇他老公到底是在處理什么要緊的工作,他探過大半個身,伸出了手,把文件夾隨手拿起來放到床上,把筆電屏幕轉到自己那邊來。
他毫無顧忌地趴在床上,有些困地瀏覽著,孟從南對他一向沒什么隱私,所有東西都這么大大方方地擺在那,不怕他看也不怕他查。
這款合同的頁面很多,姜歲有些不太清醒地粗略看了好幾頁,越看越有些蒙,僅剩的困意也疏忽散去。
他愣愣地又翻了幾頁,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呼吸都快屏起來,手忙腳亂地從床上跪坐起來,黑暗中尋找著剛剛被自己隨手放到一邊的文件夾。
姜歲腦子亂糟糟的,他連燈都沒想起來開,只是借著筆電屏幕的光,很仔細很認真也很努力地去看文件夾上的字。
他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辨認出來這份文件上最上方的幾個字離婚協議書。
明明不是多難認,但他偏偏就是將這五個字看了很久很久,才恍惚想起它們怎么念一般。
姜歲把文件從文件夾里取下來,一頁又一頁地翻著,這份離婚協議書顯然并不正式,只是復印件,上面有很多孟從南的字跡。
透過紙背都能看出他用鋼筆寫得干脆又利落,條款清晰分明,甚至修改了很多個點,加了很多條補充協議,讓他變成了有利的一方。
可姜歲沒有任
何感動的情緒,他呼吸都快窒住,愣愣地看了很久,直到紙張突然被一個圓點子打濕。
他才有些反應不過來地抹了抹眼睛,腦子蒙蒙的,亂亂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明明他和孟從南今天還親了嘴。
他們在奧拉河畔牽著手走了很久,他們互相靠在一起看完了一場代表幸福的出生儀式,他們神圣的教堂底下擁抱、接吻。
這一整天都美好得像在夢里。
姜歲很開心,開心得他就差沒把自己洗干凈送到孟從南的床上了。
他現在對著手里這份幾乎如同一桶冰水,潑滅了他一頭熱情的離婚協議書,卻恍惚覺得自己這一整天都很像個自娛自樂的小丑。
很丟臉,很丟臉。
只有他覺得開心幸福,別人早就想著怎么和他分開了,連怎么離婚的條條款款都想得事無巨細,就好像他們分開后的下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紙張上的淚點子越來越多,
快要把整份協議都浸濕掉。
姜歲不是什么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性格,他坐了很久,很久,才突然用手背抹了抹眼淚,有些跌跌撞撞地下了床,鞋子也忘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