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碎裂的護心鱗玉佩未碎。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昔日解除道侶契時,白清歡并未用上他早早準備好的這一層手段。
那么,她又是如何扛過去那能讓人神魂俱損的天道反噬的
修士是人而非無欲無求的古神,修士自然也會有愛恨,誰又不會有心動又想長伴一生之人所以修士結契為道侶并不少見,但是同樣的,修士也會有厭倦或是移情之事出現。
但是若非兩人都膩了準備好聚好散,又或是商量好了價碼,否則鮮少出現單方面解契之事,那完全是在和天道對著干,若非是修為著實通天,或是家底確實豐厚有幾十上百件法寶護著,那誰也不敢這樣賭命。
那白清歡呢
還只是一個金丹期修士,在合歡宗并不算多有權勢,身旁也無一人可以庇護的她,解契當日到底是如何熬過的,彼時的她,心中想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此處,應臨崖垂在寬大袖中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低著頭,不去多看那塊護心鱗制的玉佩,以防讓逐星瞧出此物的不對勁。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那些沉重的話在他冰冷的的雙唇上遲疑猶豫了許久,才問。
“你當日,是如何解契的”
枝捎上的白梅又撲簌掉了幾朵,落在她烏黑的長發上,她將天傾劍握在手中,抬眸,聲音像是在說今天吃過什么一樣的平靜而淡然。
“解契不都是那樣嗎,和天道說聲不好意思,今天我反悔了,不想和你年年歲歲了。”她臉上仿佛帶了些許笑,眼底卻是冷漠的,身姿站得筆直,沒有半點旁人以為的散漫慵懶,倒像是一柄隨時要出鞘的冷劍。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微微地偏了偏頭,笑著問“哦不對你想問的,應當是我為何沒死才對。”
笑容逐漸收斂,她清清冷冷道“未能如應家主的愿死了,真是抱歉。”
不是。
應臨崖眼中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他很想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倒是逐星看戲似的抱著胳膊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忽然想起那些年他正在應家地宮里融合應星移的靈魂,后來又在羽山眾多龍族之中周旋,怕是不知道解契之事的后續。
她一慣最愛做的事,就是往應臨崖的痛處撒鹽,此時自是不會放過讓他。
“白長老可真是福大命大啊,要知道尋常化神境乃至渡劫境的修士,在天道反噬下怕是都要脫一層皮,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過去的”
“我倒是不曾解契,但是也知道天道的反噬先是滅神魂,而后又毀肉身呢,金丹期的白長老居然沒死真是難得。”
“哦對了,我好像還聽說,當日合歡宗眾修皆被困住,唯獨白長老一人跪在山門前,對著天道再起誓,愿一人承受反噬,只求解除道侶契約。”
“雖說沒見過,但聽人說那血啊,從最上面一階石階流到了最下面,還有人說,那日白長老
身上的紅裳艷得著實漂亮。”
但是她從未穿過大紅的袍子,因為她說,那會讓她想起第一次殺人時的情形,血噴出來染紅一身,怪難受的。
應臨崖忘記自己是怎么離開荒院落的了。
最后一次回頭,他看到她又躺回了白梅樹下的躺椅,很珍惜地抱著懷中那把劍,沒有看他一眼。
他眼底有一些恍惚。
什么時候,兩人之間已經背道而行到如此遙遠的距離了呢
和白清歡的初識,著實算不上什么浪漫愉快的經歷。
當時的羽山應家內部像是一鍋沸水。
應龍一脈因為出了個應星移,成了龍族之首;也因為出了個應星移,到最后嫡系只剩下個應臨崖。
和應龍一脈比起來,其他龍族雖說沒出如此風華絕代的人物,但好歹人多,不至于這樣面臨著斷子絕孫的風險。
各個龍族在應家手下憋屈了數千年,在應家那位老祖宗死后,終于按捺不住了,所有龍族都認為,龍族之首該換條龍當。
比如蟠龍一脈的覺得,換成羽山蟠家也不錯,而螭龍一脈覺得羽山螭家更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