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其與古南啻的歷史和宗教文化息息相關,即使無法對佛像做修復,也需還原135號洞窟的原本面貌,復刻出古南啻的圖像史書,留存于世。
于是,135號洞窟的修復整理工作便交給了精研古南啻宗教文化的過云大師和他的弟子裴河宴。
裴河宴想要還原古南啻的這尊四面觀音像,光前期工作就十分繁瑣。
他需翻閱大量典籍和書繪,了解古南啻時期佛教弟子雕塑毗盧觀音的審美風格與塑造習慣,但因古南啻國期太短,歷史記錄有限,可供查閱的資料非常稀少。
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重新復刻四面毗盧觀音像僅存的那一面佛像。
了了到時,洞窟里除裴河宴以外,還有一位研究院的記錄員在整理編案。
見兩人在忙,了了識趣地沒進去打擾。她抱著帆布包,蹲在洞窟門口唯一的一片陰影中乘涼。
沙漠的陽光總是十分毒辣,澆在皮膚上,似傾倒了火焰一般,灼得人隱隱作痛。
洞窟內,背對著門口的裴河宴,已將手中的泥胎捏出了幾分形狀。
記錄員抄編完日志后,拿起桌上那一沓新鮮的草圖翻了翻。
古南啻的洞窟修復大部分不是一個人可以獨立完成的工作,是以,修復工作的任何步驟都需記錄在案,以供后期交接。
于是,即使是裴河宴臨摹的草圖,也被修訂成了一冊繪本,作為附件。
草圖前期完整繪刻了四面毗盧觀音像的唯一神態,除此之外,便是細分的臉型和五官。而所有的五官,風格各異,從最早編注著來源,到后期融匯風格重塑神像的開臉,反復畫了不下千次,整沓草圖密密麻麻,全是細節。
“裴老師。”記錄員感慨道“您這畫了得有多少版啊”
“沒數過。”裴河宴抽空回答完這句,用鏟面鏟出佛像的眼窩,輕輕壓平。
這次塑泥胎僅算練習,他連佛身的骨架都沒搭設,僅僅只做了佛像的開臉。但雕像,尤其是佛像,最重要的就是開臉。
這個步驟,也最費時耗神。
需捕捉觀音神態,從觀音像的眼眸形狀、眼神形態、五官開合角度以及觀音像的神態氣度來把握。對雕像師而言,這既是一種本能,也是一項基本功。
他將多余的泥鏟出備用,又用鏟刀刻畫出佛像的鼻和唇。
不知是否是參閱過數百上千次,早已將佛像爛熟于心,還是他本來就是這個干脆利落的風格。只見他幾刀下去,泥胎的臉部輪廓立刻變得鮮明立體,而他也沒有任何廢刀,更不存在落刀后下手太重反悔重修的時候。
記錄員不明覺厲,靜靜欣賞了片刻。待佛像依稀有了神采后,才恍然回過神,將草圖繪本放回桌上“裴老師,您方便的時候幫我簽個字。”
他邊收拾東西邊往洞窟外看了一眼。這不經意的一瞥,差點嚇了他一跳。
視野內,一只鞋跟有些磨損的涼鞋正翻躺在地面上,而這只紅色涼鞋的旁邊,橫躺著一只腳,風拂動時,將遮蓋到小腿的裙擺撩得上下擺動,露出了腿面上青青紫紫的磕碰。
這場景,怎么看怎么有些詭異。
他壓了又壓,成功地用十分冷靜的聲音問了出來“這是什么東西啊”
他略微有些扭曲的聲音終于令裴河宴看了過來,他巡著對方的視線看去,忍不住挑了挑眉。
這小孩怎么坐在外面
好像還不是坐著,似乎是躺下了
裴河宴沉默數秒后,放下木鏟,對記錄員說了句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