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切與熟悉,仿佛遠隔千年,仍有凈化與療愈的力量。
他心神微松,剛放任自己游離憊懶,卻在潛意識觸及到“了了”二字時,猛的心口一顫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了了有期望的
圓覺經的篇幅有些長,了了一天內是抄不完的。
裴河宴的字帖似乎也是參考過了了這幾天的抄書量,為她量身定制的。她剛覺得疲憊時,字帖也戛然而止。
這種感受很奇妙,有點像是被特殊關照了,還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那一種。
她有點想等小師父回來,讓他親眼看看自己抄完的這幾張字帖。
不用猜她也知道,裴河宴肯定會故作老成,先肯定一下她的自覺和認真,再皺著眉用戒尺虛虛圈畫幾下,讓她自己去發現問題在哪。
等她支支吾吾編出兩個后,他若贊同,便一臉欣慰地告知她該怎么解決這個問題;他若不贊同,戒尺就會在書桌上輕拍一下,無可奈何地說她是孺子不可教。
要是趕上他心情不好,他連一個字都不吝惜說,直接打回經書讓她再重抄一遍。
也不知道今天,小師父的心情是好、還是不好。
日頭還早,她根據沙漏的流速判斷了一下時間,打算先睡個午覺。
以防和上次一樣,把墨水印在臉上。她仔細地把幾張字帖交疊好,整整齊齊地擺在裴河宴那側的書桌上。
然后才趴下去,閉目休息。
剛才專注的時候,她幾乎已經忘了了致生的事。
等閉上眼,腦子里有了大把的空閑時,這件事又不自覺地盤亙到了她的心頭,堵得她心口發慌。
她控制著自己不去想,每次眉頭一皺起,她就跟剪斷燈芯似的,強行把那段火苗掐滅。
這個方法好像有點用,反復幾次后,她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裴河宴回來時,剛走到樓梯口便知道了了來了。
上午出門后,他在房門外掛了個鎖,鎖頭沒有扣上,只是用來防止風太大時將房門吹開。現在,房間門敞開著,只有一把鎖孤零零地掛在墻壁上。
他腳步一頓,再上樓時刻意發出踩踏聲,以作提醒。
然而,他意想之中的慌張腳步聲或者收拾桌面的窸窣聲全都沒有出現。塔內,安靜到只有他行走時發出的聲音,如滴漏般,由近到遠,再由遠及近,聲聲回響。
進屋后,他先尋找了了的蹤影。沒費什么力氣的,在懸窗附近的書桌上發現了她。
裴河宴沒想到她會趴在桌上睡著,等走到她跟前,他才放輕了腳步。
也不知道她在這里睡了多久,露出來的半張臉睡得紅撲撲的,顯然是好夢正酣。
他的目光在她的額頭和鼻尖上停留了幾秒,很快劃過,看向了書桌對面。
應該是想讓他第一時間能夠看到字帖,字帖擺放的位置和方向都是他的順位。并且,怕被風吹跑,那疊寫得滿滿當當的字帖上,還分別
被了了用鎮紙、筆架、硯臺和玉章壓住了四角固定。
他微哂。
比起剛開始,借支筆蹭點墨都要多此一舉地詢問他的意見到現在,她是一點都沒跟他客氣了。
他沒立刻坐下去翻閱字帖,而是先從壁龕里挑了管線香。
沉香助眠,能讓她睡得更安穩一些。
他劃了火柴,將線香點燃。在明火的燒灼下,線香飄出一縷很淡的煙火味,他耐心地等著火頭燒滅,凝成火星,吮吸般汲取著養料,將線香燃成灰燼。這才尋了個香插,把沉香放置在了書桌上。
隨后,他走到窗邊,支起窗,讓空氣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