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的香味絲絲縷縷,被風擴散著,很快彌漫了整個房間。
裴河宴這才去洗了手,坐到了書桌前。
他把壓在字帖上的障礙物一一挪掉,仔細地看了看她的字。
了了進步很快,自從改善了坐姿,糾正了握筆習慣后,她東歪西倒的小狗字立馬端正順眼了不少。
可她像是天生不會握筆寫字一樣,即使他描了字影,設定了框架,她的字仍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躍躍欲試著想脫離他的框限。
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可能她的極限就在這了,沒有天賦和熱情,有些事注定很難看到結果。
他放下字帖,準備整理整理167號洞窟的修復日志。
最近的佛像復原工作停滯了很久,一是難度大,二是各方爭執不停,始終拿不出一個最終定論。
他不像自己的師父,在佛雕上有一錘定音的權威,只能慢慢地等,慢慢地磨,在無數次試錯和反復研究中選擇最正確也最專業的答案。
筆刷輕觸紙面的簌簌聲,像雪花似的涌入了了耳中。
她睡不安穩,又沉于空白的夢境里醒不過來。身體的疲憊和精神上的壓迫,令她在睡夢中都在反復囈語。
起初還只是一兩個短促的音節,漸漸的,她慌張起來,發出類似求救般的夢囈。
裴河宴筆尖一頓,抬眼看去。
她鼻尖出了汗,嘴唇翳合著,聽不清說了些什么,只是看她眉頭緊皺,一副被困在夢魘中的掙扎模樣,推測她應當是做了噩夢。
他猶豫了一會,還在放任她和干預她中做著選擇時,她呼吸聲逐漸粗重,似是遭遇了什么可怕的夢境,眼皮輕顫,渾身打戰。
他終于傾身,用筆桿子敲了敲她的額頭。
但外力干擾的力量太小,了了并沒有被叫醒。她重新墜入夢魘中,像落入密集的織網里,不停地下墜。
裴河宴皺了皺眉,叫她的名字“了了”
后者毫無回應。
他放下筆,用手掌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了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招有用,她安靜了下來,下一秒,她睜開眼,直直地看向了他。
裴河宴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她的目光太有攻擊性,令他在那一瞬間幾乎忘了反應。
他沒避開與了了的對視,掌心重新落下,停留在她的發頂和額頭上,十分生疏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安撫“醒了就好。”
以前他總覺得,她毛茸茸的額發是柔軟的干燥的,可手掌撫摸的觸感下,被汗水打濕的額發,更像春天里濕漉漉的草叢,充滿了蓬勃的生機,和孕育著萬物生長的活力。
他閉上眼,輕聲誦念“向吾佛請愿,愿佛祖保佑了了,身心安康,善緣無盡;祥和安寧,平安喜樂;清凈自在,智慧如海;離苦得樂,莫逢兇險;福德圓滿,功德無量。”
話落,他睜開眼,看著她,說完了最后一句“噩夢退散,好夢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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