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眾的安靜持續了超過半分鐘。
持小型樂器的樂手,悄然隱沒于他們曾經鉆出來的角落;大型樂器被黑色幕布覆蓋,置于各個滾輪推車上,被早已做好準備的同學推著消失在夜幕盡頭;在此期間范寧亦走下臺階,鉆進磚石背后的樹叢里悄然離場。
等聽眾們的認知回歸現實,齊齊爆發出激動的吶喊與掌聲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廣場上一切如常,自己想要致敬的指揮和樂手們已經全部不見了。
“我怎么有種做夢的感覺所以,我們終于還是聽到了他第一交響曲的首演”
“這是怎樣身歷其境的體驗啊”
“不,這絕非是淺嘗輒止的某種體驗我們是參與者,親歷者,是主人公,我們親手締造了歷史,親自見證了歷史”
聽眾們攥緊拳頭,彼此互望,情緒和呼吸久久不能平靜。
“走,趕緊回編輯部”說這話的是音樂雜志霍夫曼留聲機的一名資深記者,他是察覺人群動靜后從廣場外側的區域趕過來的,第一樂章的開頭沒有聽到,隨后一直聽完了全曲。
旁邊拎著大包小包,扛著各種采訪器材的助手們疑惑道“先生,現在才七點四十五分,我們準備采訪的畢業音樂會還沒開始”
“還聽個屁的畢業音樂會啊”這名資深音樂記者一改平日優雅風度,由于神情過于激動,唾沫差點噴到了助手臉上,“走啊上馬車趕緊走啊我們一定要搶在第一個,把范寧這場史無前例的首演報道給寫出來”
“然后今年新提拔的主編職位名額就是我的了”他急匆匆地沖向廣場一側,期間還回頭瞪了扛器材的助手一眼,意思他們跟得太慢了。
范寧站在廣場一角黑暗的樹叢小徑里。
“極其不一樣的感受這是與音樂最契合的儀式形式所帶給我的”
與他連接的上千條靈感絲線不住嗡鳴,靈的強度急劇壯大,至少超過了五階有知者的界限。
不同于之前的預期,范寧原本覺得,在露天的浸透式演奏,加上同學們功底有限,音響效果多多少少會有些散,但手上的這根指揮棒,卻隱隱預約在半球形的空間內形成了一個回聲場。
更加不同于往日的是,此前的靈體共鳴往往在演奏結束后就會迅速消退,而現在離結束已經超過十分鐘了,范寧仍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一束束靈感絲線的振響,既包括所有的樂手,也包括所有的聽眾。
某種洞開的明悟,自他的星靈體涌出。
“無終賦格執掌燭之相位,是靈感之主、復調之神,祂又執掌鑰之相位,故而還是理性之主、指揮之神之前透過祂所啟示的復調技法,我已從輝光中觀察到了自己的初識之光,而祂關于指揮的啟示部分”
范寧凝視著手中的“舊日”,忽然心有所感,他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束最清晰的靈感絲線上那應該是瓊的,因為她目前正好離自己的直線距離較近,靈感又遠超常人。
“什么是指揮樂團任何聲部的特性,皆于其掌控之中,我可洞察,可拆解,可調取,可收放,我向聽眾呈示,按照自我的意志,此為無終賦格所執掌的,關于鑰的奧秘之一”
得益于完美契合的首演秘儀形式,在這個瞬間,范寧踏入了研習“鑰”相隱知的大門。
“比如,按照瓊的初識之光特性,這算是一種傷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