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散落著蒲團,中間一口莫名其妙的半球狀“鍋爐”,房間一角的書桌上堆著碎紙、墨水瓶和羽毛筆,自己之前從書冊上拆卸下來的銹銅絲在昏暗中還依稀可見。
這就是那個曾經滿是顏料的大房間。
沒想到眾人恍惚間慌不擇路,又逃回了這里,可現在各面墻壁卻已經空空如也。
“我記得桌上之前還有些奇形怪狀的標本和儀器,好像也不見了。”
“可能也活過來跑出去了”
希蘭和瓊兩人捂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短短幾秒說話的功夫,被范寧關緊的門縫里,又開始緩緩淌出稠密的顏料。
看到這一幕的瓊咬牙掙扎著站起,先是牽住希蘭的手,又準備去拉范寧。
“等等。”希蘭將瓊扯住,“這個房間的質地好像不錯,挺嚴密的。”
聽到這話范寧眼神一亮“對,試試祝圣帷幕”
瓊趕忙從黑色小盒中拿出了希蘭此前交予她保管的禮器。
此前眾人根本無法使用它,因為所有房間各處都在泄露顏料,它制造的平面幕墻無法全部阻擋,而且大家根本沒找到可以催動它的喘息之機。
“我來。”范寧說道,“你消耗太大了。”
“可我研習的是鑰,效果會更好。”瓊搖搖頭。
“你忘了,我已同樣理解鑰。”范寧伸出手,接過了這捆泛著淡紫色的畫卷。
“邊界為世界之表皮,無形之物亦有局限。”他口中吐出拜請“鑄塔人”無形之力的圖倫加利亞語密傳。
卷軸提起,畫布展開,那一瞬間三人得見其上的不定形圖案,先是有更替和旋轉的金石、銀屑與汞漿在眼前閃過,又似乎變成了紫金色的寶石燈或鉤連虬結的分形花瓣,最后看到的則是一座帶有裂縫的塔形圖案,其間隱約有電芒閃爍。
“祂許諾永不注視我,祂許諾永不教導我,祂許諾永不尋覓我,但我諒必讀懂何物塑成我,我塑成何物,何物分裂我,我分裂何物,何物遠離我,我遠離何物”
一堵無形的邊界之墻開始在門的平面上形成,由于還未完全將其封存,在過度的擠壓之下,五顏六色的漿液開始從邊角溢出。
范寧后腦勺感到一陣抽痛,他咬了咬嘴唇繼續誦念“只因祂永存于塑造的歷史,永存于分形的歷史,在那些偉大進程中,我一如既往地觀禮閃電般的靈感,或綻放如火花,或枯萎如襤褸”
在誦念完密傳后,范寧準時快速地合上這捆畫卷。
劈里啪啦地斷裂聲響起,房門四分五裂,碎片轉眼被卷入畸形的“顏料球”中不見蹤影。
五顏六色的顏料卻沒能再進一步,它們觸及那道不存在的表面,就像緊貼玻璃的人臉,凸起的細密疙瘩被擠壓成平面,混合著痛苦與興奮的呼喊透過扭曲的紋理,震得房間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