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橘黃光線映著四個人的身影逐漸走下臺階,應是一家四口,男女主人身上是舊式的深色粗帆布衣,兩位小女孩穿著及膝的黃色童裙。
是個人就行。范寧稍微松了口氣。至于為什么全家在深更半夜出門,這個問題他已經沒做第一考慮了。
這一家四口顯然已經注意到了范寧一行,但他們沒打招呼,稍稍瞟了一眼,便向前方街道走去。
待前方背影稍遠后,羅伊低聲開口“這幾人挺奇怪的。”
“哪里奇怪”瓊疑惑道,“我覺得看起來,他們臉上神色有些疲憊惺忪,但也沒有什么別的異常吧,或者學姐是認為他們半夜出門奇怪老實說,這種事情我也干過。”
羅伊搖頭“不,他們最奇怪的地方,在于他們不覺得我們奇怪。”
“你是一家小鎮上的住戶,半夜發現街上站著五位裝容正式的紳士淑女,還齊齊盯著自己家門,這事情難道不違和嗎他們不向陌生人打招呼能理解,但那種眼神,隨意一瞥轉身就走就不對勁了,仿佛對我們的出現很習以為常似的”
“先別管他們,我們繼續按自己路線轉一圈再說。”范寧說道。
五人剛準備再次邁開步子,“吱呀”“吱呀”接二連三的開門聲響起。
只見街道兩側有超過一半的房門都打開了。
越來越多的住戶踏上街道,他們大多都是常見的農民或工匠打扮,也有一些稍稍得體的文化人裝容,但相同點都是睡眼惺忪,對范寧一行人的態度也與最開始一家四口類似,看了一眼,就擦肩而過,望前方走去。
這看似正常又不正常的景象,讓范寧心中說不出的怪異,但他還是決定,跟著他們走路的方向去看看。
幾人順著人群拐過幾條街道,看到了兩簇帶雕塑的干涸噴泉,繞行完有地勢高差的兩大圈8字形環島后,他們站在了一棟平而寬廣的灰色建筑跟前不遠處。
雙開的木質大門老舊得幾乎快脫落了,小鎮住民們三三兩兩跨入其中,黯淡的橘色燈光透過大門和玻璃窗,依稀照出了里面的大廳、門廊和樓梯。
離灰色建筑尚有一二十米距離,范寧正想仔細觀察觀察這到底是個什么地方,側方傳來了一位沙啞的年輕人聲音。
“在城內不用這么小心,脫離視線不超過一個小時即可。”
范寧看著這位戴軟帽穿夾克的年輕人,表情很是驚訝,過了這么久,終于聽到有住民開口說話了,他之前都差點懷疑這些人是不是什么行尸或祭品之類的。
而且他說的還是挺常見的帶點北方口音的霍夫曼語。
范寧忍不住問出一長串問題“這是哪里您是這里的住民嗎他們這是去干什么”
“例行的音樂會時間快到了,你們以后也要每天參加的。”
“音樂會”正當范寧一頭霧水時,音樂聲已從建筑門口稀稀拉拉地飄出,而住民們仍在魚貫而入。
“為什么在午夜開音樂會而且,這聽眾還沒入場怎么里面就直接開始演奏了”他忍不住追問道。
“這不重要,為了治療或緩解隱病而已,臺上臺下這么困倦,興致寥寥在所難免。”年輕男人并未停住和范寧交談,他向門的方向走去。
看到他快走遠了,一肚子疑惑越來越多的范寧急切招手,“先生”
“你們和我一樣初到此處,可以去南郊城門邊上的旅舍多了解了解情況,我的雇主戈弗瑞老先生比那些冷漠的當地人更好打交道,當然你們最好能慷慨獻出自己的靈感。”
年輕男子放慢腳步,匆匆回頭解釋幾句后,身形再次匯入進門的人群里。
范寧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信息,注意力又放到了里面飄出的音樂上面,并足足聽了快十分鐘被吸引的原因并不是音樂很美妙,恰恰相反是因為這些演奏異常蹩腳,引起了他強烈的不解。
靠著走調的旋律,他勉強能聽出,這是一些由中古晚期作品改編的器樂小曲,有卡休尼契大師的,也有另外幾位名氣頗盛的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