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緒的稍稍低迷后,音樂回到行板第一部分,但這里是減縮性的再現,呈現給聽眾的僅是力度變化較多,音域最高的那一段,猶如對最珍貴記憶的追思與訴說。
行板尾聲,希蘭弓下拉出幾段婉轉迂回的連音,此后力度一點點變弱。
這時,范寧對木管組、銅管組,以及后方的打擊樂手作出了稍息的指示,然后他的眼神掃過近處兩側,手中動作未停,接連起拍。
第三樂章,標記為“很有活力的快板”,回旋奏鳴曲式。
可是從弦樂組奏出的,卻是一段速度輕緩,恬淡雅致,帶著寬廣和遼闊意境的音群。
“這里應該就是終章了吧,沒想到這部作品一二樂章和二三章間都是連續的演奏,這可真是富有新意的設計。”尼曼暗自揣摩道。
他身邊的另外兩位大師則一時有些疑惑“為什么又是調而且還是這種舒緩的速度”
按道理說,三個樂章應該遵循快慢快的對比才是啊
在樂曲悠然自適地進行到第14個小節時,范寧終于示意后方的管樂手將樂器抬起,定音鼓手也舉起了鼓槌,躬起身子,屏息等待。
范寧的面部表情變得微微激動起來,隨著指揮棒的迅捷揮落,樂隊的力度一下從毫無漸強過程地到達ff,陰郁的調也瞬間變為明亮的e大調。
定音鼓手開始了暢快的滾奏,又連續輕撫鼓面按停,管樂組也隨之發出熱情而響亮的號角聲,希蘭則以俏皮上揚的音型作為回應,充滿活力的幾輪對答,終于引出了末樂章呈示部的主題。
“沒想到他居然在終章寫了個這么長的引子,而且還是先用的小調。”先前聽眾席上有些疑惑的音樂家和樂評家們此刻啞然失笑。
但他們隨即恍然大悟一二樂章的銜接,這位范寧先生十分隨性地用大管的b音和c音將其相連轉調,而到了二三樂章,他又設計了另一種邏輯嚴密的方式來做無縫過渡。
慢速的引入是為了銜接第二樂章,調則是對第一樂章的回顧,而隨著陽光般的e大調來臨,終章必然是歸于歡樂和狂舞。
三個樂章各有性格又渾然一體,這可真是從未有人想到過的天才般的巧思
希蘭用上下紛飛的琴弓將第三樂章歡快跳躍的音樂性格表露無遺,通篇充斥的快速十六分音符讓她的雙手毫無停歇機會,但她每一組連弓跳音都極其富有彈性,左手始終保持著準確清晰的顆粒度,右手的換弓換弦也干凈利落,毫無雜音。
此時范寧的狀態也“變忙”了起來,他在維持節拍和提示表情術語的同時,連續用細微手勢、身體動作和眼神進行引導,讓呈示部主部中出現的短小動機不斷地在各聲部間轉遞發展,直至將音樂推向更熱烈的氣氛。
“輝煌的音色、高昂的熱情、完美的平衡太棒了”舞臺下方的卡普侖激動地緊緊握拳。
如果說一二樂章的演繹,絕大部分靠著獨奏小提琴家的水平就能帶出效果,那么第三樂章無疑更需要樂隊和獨奏的密切配合。
卡普侖很清楚,這里的節奏太快,織體也更加復雜,稍稍不留神就會打破平衡,造成混亂,而他看到這一個多月的打磨付出,終于取得了最完美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