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環伺的種種感覺,透過墻面和地板的裂縫滲出。
范寧踏上旋梯的第一階臺階,又縮回了腳,他來回不安地在這片空間踱步,越來越多的碎紙片被找了出來。
「醒醒吧,你應該勸勸博洛尼亞這個家伙,他真的以為自己這樣就能保住學派在非凡界的領袖地位嗎」
「且不論達成那三重條件的瘋狂的替代構造方法,博洛尼亞就沒有考慮過“天孽”的困擾嗎我一個煉金術士孑然一身倒也罷了,可是他的那對雙胞胎女兒力量誕下力量的過程是禁忌的,執序者在擢升后已是不適合繼續產生子嗣,古籍中類似這樣的警告數不勝數」
「如果真的升到了穹頂之上,理論上一切血緣關系都會被“天孽”抹除,“凡俗生物理解自己的祖先或子嗣是位見證之主”這就如同“兩條平行線間存在交點”一樣是不被允許成立的事實,屆時所有家族直系成員,包括處在最美好年華的她們,恐怕會面臨崩解的詛咒」
「博洛尼亞最近老是在研討會上討論相位“拗轉”的方法,我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他實際上還是有在擔心自己那對女兒的問題。但當我開誠布公地和他討論“天孽”是否存在時,他又認為這不過是存在于凡俗生物眼里的困擾罷了,要是真能成為見證之主,還需敬畏什么自然法則反了,應當是自然法則敬畏自己才是換言之,他認為古老的界源神沒有此方面的牽掛,而質源神,則不過多出手干涉一番而已」
「我不認為這觀點本身有什么錯誤,但我忍不住懷疑,若已經是一位非人格化的見證之主,還會去考慮什么家族成員的問題最后討論結束在沉默中。」
「凡俗生物太過悲哀。秘史只不過是已逝之時在世人記憶中的投影,見證之主可以操控一切世界進程,包括群體記憶,包括我們敬畏的秘史,如果不能升得更高,人只不過如提線木偶一樣地過活罷了。」
「那些上列居屋高處的存在,會選擇自己可供世人理解的形象,呵,所以我也要這般如此未雨綢繆的事情我現在就在設計見證符,自己的見證符,輝光告訴我那是一只“蛹”,而祂看到的是“鴉”,你們今后以此向我祈求,諒必將收到我的回應。」
「博洛尼亞的追求是對的,我承認。但那套方法漏洞很大,很可能會出什么問題,此事應該慎之又慎。」
「事情應該先停下來。須知世人無知的悲哀永無止境,而我已升得夠高,我已不算蟲豸,我所過的是一種比較成功的生活。」
「我還是沒能抵擋住那個誘惑,人人生而追求輝光,一切又何錯之有」
「過于強烈的光線充斥著每一處角落,我已經全然理解了這一切。博洛尼亞成功了,我也成功了。」
“成功了”
范寧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那所謂“晉升見證之主”的三個不可能實現的條件,博洛尼亞提出的達成猜想,真的沒有問題真的可以生效
世界上真的有“第四類起源”的質源神存在
他戰戰兢兢地拉開了半球形閱覽桌下的抽屜。
一堆凌亂而薄的雪花紙片留在那里,如同沒有收拾干凈的公司職員工位。
最后的一堆。
「我在閣樓上停留了一個又一個日夜,痛苦與日俱增,我無疑已親見輝光,但這個污穢不堪的世界真是一個笑話,連居屋高處都是如此痛苦,難怪淤泥中的每個人活著更沒什么意思。我的肌膚和骨殖已經松弛脫落,內臟和大腦滿墻蠕動,我現在每天都會長出成捆成捆的手指、瘺管與淋巴結,我的眼球多如漫天繁星,思維和身體在無定形的綠色中分裂生長。或許莪不會再死,一切觸碰者和吞食者也將壯大孽生,但這些都是我,但這些都不是我。」
「穹頂之門絕不是道門扉,人的身軀才是門扉,祂們穿過了我,整個世界都充斥著密鑰,整個世界都穿過了我,分不清楚了,一切都已經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