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從現在開始已經不是原來的南國了,人與物全然不是,這幾天他早就觀察到,除了身為執序者的伈佊或呂克特大師之外,連教會里的這些高層都逐漸瘋了。
再也沒有什么演出場合,能像今天這樣方便契合第一樂章原始、混沌又粗暴對立的意境。
晉升邃曉者的絕佳攀升基底。
只有打得足夠牢固,等下躍過那道天塹時才能爭取到一線生機
“哼鳴。”他右手微抬。
大管對田園風光的贊頌詩篇又起。
“季動”他余光掃過總譜的中提琴聲部。
左前方奏出灰暗的d小調和弦震音。
“情欲。”“哼鳴。”
兩個對立動機在震音中再次出現,位置產生了微妙的互相調換。
“休休休休休休”
連續六把闊劍被他的無形之力卷起,直接刺進了臺前延席上那幾個從路標中激發“回響”的食客胸膛,賽涅西諾亦在其中,兩位芳卉圣殿的神職人員亦在其中。
“揚升。”
范寧雙目如炬,內心節拍精準推進,右手給出手勢揮揚。
沉寂已久的大提琴和低音提琴,以的力度奏出極速向上的音階,然后突然變得凝滯,往下三度的音符上拉扯。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從完全靜止的呼吸中恭迎新生。
“錘擊”
最后一音,定音鼓、大小軍鼓和銅管齊齊砸落,數把闊劍的劍柄像是受到巨物撞擊般,直接帶動那幾個男男女女釘入了后方的墻體
奇怪的是這些人也不反抗。
“二十六顆悅人的果實,七種責罰,九座花園,四樁悔事。”
端著一支高腳杯在貴賓間觥籌交錯的菲爾茨大主教,此時神色帶著一種病態的亢奮,竟然以骷髏歌為切入點,開始宣揚起與“池”之隱秘相關、但和“芳卉詩人”奧秘大相徑庭的禁忌教義來。
“池的誘惑之數為二十六,苦痛之數為七,此即誘惑大過苦痛,但苦痛才是其本質。”
“池的第一苦痛是生育,因分娩發生于歡愉與苦痛結合之時;第七苦痛是干渴,莫如年久日深中無法滿足的期盼,我們的愉悅者欲念生齒日繁,足以侵蝕現實世界法則,諒必能將苦痛轉化為食欲”
禮臺上。
下了一輪狠手的范寧根本不為所動,繼續精確又激情地控制著樂隊的聲部。
調性發生悄無聲息的變化,主題被圓號和小號繼續書寫,音程上下跳躍,節奏生硬堆砌,冷酷而暴虐的特征越來越明顯。
而轉瞬到來的副題,立馬又用雙黃管和小提琴呈現出睡眼惺忪的旋律,帶有一絲纖細的歌唱性,類似風吹過葉片、或小鳥或其他動物的孱弱叫聲
暴力與田園詩的靈感粗暴并置,同時并行,交替循環。
以奇特錯雜的節奏、充滿張力的音響、極其深奧的規律進行著對抗和衍變,一如受到某種神秘力量支配的古老儀式。
“滋啦”“滋啦”“滋啦”
典儀的氣氛在“喚醒之詩”的再現部高漲,延席上的馬賽內古伯爵,開始和眾多嗜肉的口舌們一起,更加興奮快速地切割著餐桌上的蒸羔羊。
某個恍忽的瞬間,馬賽內古突然覺得,棄置在旁邊分食完畢的羔羊肉骨架,好像比平日里看到的大了一點點。
數雙青筋凸起的手臂將其推至一旁,接著被肆虐席卷的是烤乳豬和烤象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