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享受著天國的喜樂,與塵世大不相同;
人間的喧囂和吵鬧,在天國中杳無蹤影。
我們在這活得和睦安寧,生活如天使一般,度過歡樂的時光;
我們又蹦又跳,載歌載舞,提燈的圣者在天國注視著我們”
范寧終于聽見了少女猶如的歌唱聲,在她將“星軌”拋入天空指路之后。
第四樂章,天國裝滿小提琴,
或者是“夏日正午之夢”的最后一階,孩子告訴我。
歌詞文本取自于民俗詩集少年的魔號,亦是被神降學會教義文獻收錄的“歡歌”,文本中有大量以“圣”起頭的天使的名,有些的出處很明確,有些屬于哪個教會則存在爭議。
范寧拖動著冰柱似的身軀繼續往上,沒有回頭,但他的心弦因某種奇怪而變化莫測的撥動而震蕩和明晰,就像分別前所說,不會看到,但會知道。她進入了輝光花園,她會穿過較高處的神性之門,置身躋入此前杳不可得的云蒸霞蔚之室。
“嚓嚓嚓嚓嚓嚓嚓嚓”
突兀地,類似第一樂章引子的雪鈴聲和旋律再起,只是不再閑適柔和,孩子們的野蠻和自私蓋過了稚嫩和歡樂,世界近乎恐怖驚悚地天旋地轉起來。
周圍的凍土綻開裂縫,露出了地下的窗戶和門,處在不完全分化狀態的“村民”們接連破窗而出。
“嗖”“嗖”
他們一路拖著細長而黏滑的臍帶,癲狂地往下跑,完全無視了范寧的存在,一跑到陡峭懸崖邊,就徑直跳了下去。
這只是范寧看到的情況,實際上可以預見得到整個山脈如此。
他們的目標就是出發之前種下的歷史投影
f先生在這一輪交鋒中已經徹底跟丟,但那些污染性的知識是活的,范寧在寫下的引子中改造了雪鈴的特質,而在當下,引子的音響又反過來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復現,成為了終章中與“歡歌”伴生的事物。
不過,這正是范寧預想的效果。
第四樂章他沒寫完后續的伴奏,只為那首詩歌寫了整體的單旋律,以及作了開頭的配器。
這就夠了
有“夏日正午之夢”的前六個樂章為邏輯,又有第四交響曲的前三個樂章為邏輯,這種雙重的神秘學穩定結構可以說絕無僅有他有信心讓音樂的最終走向不會偏移自己的構思,僅憑一個主導的人聲旋律,就把這些扭曲的靈感化為終章后續的配器伴奏部分
“約翰把小羊放出來,屠夫伯勞眈眈等候。
那溫柔馴服而善良的羔羊,被我們處以極刑。
圣路克宰了牛,一點也不必擔憂。
在天國的酒窖里,美酒不用付價錢。天使們則會烘好面包。
每一種美味的蔬菜,都在天國的菜園中生長,有上好的萵苣和豆子。
所有我們想要的,都用滿滿的盤子獻出”
遠方,瓊的聲線在最初搖鈴聲暴起時抖動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復穩定,不被外界主導,而是保持自我,主導外界,繼續以純凈的詠敘之聲演繹歌謠。
范寧沒有回頭,也竭力避免自己設想什么場景,即便近前有人也無用,他們肯定無法理解這種狀態,以為她已陷入瘋狂的邊緣,但范寧知道她的寸寸肌膚一定都在張開收容此門和彼門的神性,浸淫于廣袤無垠的真理之中其實在長夜間,真知就已經從毛細孔鉆入了她的身體,不過是現在才如同煙花般在她腦海里一連串地爆開,綻放出萬花筒一樣的光芒。
“這里有優質的蘋果、梨和葡萄,園丁讓我們隨心所欲。
如果你想要獐和野兔,他們立刻跑到街上,帶上許多趕回來。
如果是齋戒的日子,魚兒又開始高興地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