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個被念到名字的貝謝女士,是提歐萊恩伊格士郡涌現出的新興樂評團體,《凱爾伊蘇姆評論報》的主編。
“噠噠...噠噠...”
皮鞋聲點地,另外的警察們向她走了過去。
相比第一位唐·耶圖斯少了一人,僅有兩人將其架走。
而充當“掏出筆記本予以記錄”的角色的,是早就坐在貝謝女士旁邊的另一位其貌不揚的男伴。
“伊塞斯·普肖爾夫人。”傳聲筒內又念出名字。
普肖爾夫人,來自提歐萊恩頗有名望的樂譜出版商家族。
“洛蘭·查普曼先生。”
“謝羅夫·邁爾尼格先生。”
“彼得·巴多羅買司鐸。”
蠟先生語速低沉,緩慢,偶有抬頭。
這幾人......
唱片工業協會的領軍組織——霍夫曼唱片公司的銷售總監;
多家知名劇院的設計者和締造者,雅努斯的著名建筑聲學專家;
以及......特納藝術院線地方負責人之一,來自旁圖亞神學院的終身制教授兼教區司鐸。
四面八方都是點地的皮鞋聲。
一位位社會知名人士,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直接帶離現場。
廣場上的空氣,陰沉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特凡·魯得內夫公爵。”
蠟先生念完這道人名后,又“咔噠”一聲,繼續翻頁。
......將名琴“索爾紅寶石”出手賣給自己的這位帝國公爵也進了名單!?
范寧眉頭擰作一團,當然,他的表情和廣場上的大多數人并無區別。
雖然自己與魯得內夫公爵并無太多交情,名琴的交易也遵循著藝術品交易規則,并無人情負擔......
但這么看下來,和自己有關聯的人,遠比想象中的要多啊。
唐·耶圖斯主編就不提了,霍夫曼唱片公司也不必說了,就連那位普肖爾夫人,也是自己當初畢業前試水出版鋼琴曲時,談妥的第一個合作出版商。
都到了最后這一刻,范寧并不怕什么“牽連”之類的事情,不過聯系太廣泛總不是什么好事。
可以想象得到的是,至少有一部分比例,可能會和“蠕蟲學”有關系。
或許是多慮了?
自己與之并沒有更廣泛的聯系,畢竟,上流人士與上流人士間的圈層總是重疊......除了自己,周身旁邊的人,同樣或多或少與他們有過交往。
到底是不是隱秘污染?
污染占多大因素?
這特巡廳在念名單時,竟然還帶著個尊稱,而且又不附帶理由。
“佩拉吉亞·奧布里奇先生。”
此人是“圣珀爾托分離派”的一位雕塑家。
“阿基里斯·馮·馬列維奇先生。”
“德加·卡巴內爾......”
又有幾個美術界的人。
探照燈般的光線越打越強,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每個人臉上慘白一片。
逐漸地,廣場上眾人的呼吸聲似乎都充耳可聞。
這些被念到名字的人,反應不盡相同。
大部分是面色唰的一下失去血色,渾身幾乎癱軟,被警察架著一路帶離了廣場。
其中還有人在過程中暈厥,甚至是大小便失禁。
不過也有表現得似乎有些“早知如此”的淡漠的。
比如剛才那位站起的穿燕尾服的老紳士,在警察走到身邊之前,還慢條斯理地摘下了助聽器摔在地上。
亦有情緒激動大聲抗辯者。
“馮·基爾施泰特教授。”
“科爾多瓦·帕帕佐普洛斯伯爵。”
“洛倫佐·卡諾瓦-馬薩喬先生。”
“......”
這份名單遠比范寧之前見過的要長。
當時范寧下“瓦妮莎號”著陸,與特巡廳在旁圖亞港口照面,并交還了已發瘋的容克巡視長,藉此狠狠擺了當局一道后,對方就開始與自己共享“清洗”名單了。
實時通報,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不過范寧記得每期名單上的人數也不過二三十號。
但這一次,被念到的人數遠比之前要多。
而且,由于這些人的席位大多靠前又居中,一時間原本人山人海的廣場,前面竟然逐漸出現了一些能明顯看見的空缺。
空缺越來越多。
蠟先生念得慢條斯理,而且似乎變得越來越慢條斯理。
也似乎不是,只是單純的煎熬體驗。
某一刻,聲音停止。
有人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有人掏出手帕擦拭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