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不是現在?”范寧一怔。
“是啊,曾經散出去的,現在快回來了。”若依說道。
范寧還想追問,但下一刻兩人已經登了上去。
眼前的景象使他們近乎屏息。
稀薄的星光如液態汞銀傾瀉而下,將秘密山峰的最高處淬煉成一片超現實之境,那道貫穿冰原的裂縫不但最終沒有合攏,反之在前方更加劇烈地綻開,化作了一片直徑逾千米的火山口下的冰湖!
湖面澄澈、透明、平滑,如同古老神祗睜開的角膜,但愈往下方凝視,眼里的虹彩光暈愈濃,因為湖里封凍著無數只成螺旋狀排列的、帶著艷麗肥厚觸須的蝸牛!
火山口遠端的一些凍土裂隙里,地熱蒸汽嘶嘶涌出,攜著硫磺與金屬味的腥氣升騰,與冷空氣碰撞,凝成一片又一片淡紫色霧氣,懸浮的冰晶在其間如鉆石塵埃緩緩旋落。
兩人怔怔站立了十分鐘有余,很冷,身軀在打顫,形狀被暮色與星光投在側岸的一些冰墻上,又隨坡度起伏扭曲,成為了一幀幀流動的幻舞投影。
暮色與星光......
星光?......
范寧再次落寞地笑了,他習慣性地伸手,想去拉裂縫另一側的若依,還是拉不到。
“這算什么。”
若依也“哈”地笑了一聲,抬頭望天。
火山口冰湖上方的深空,竟然漆黑一片。
并非亮度過低而顯出的漆黑,而是“虛無”,完全意義上的虛無。
如果說旁邊的天空中還是鑲嵌著一些稀疏而淡薄的星辰的話,這正上方的深空簡直就如同存在著一個不可知的漩渦的深淵。
頭頂的星空?......
哈哈,哈哈......
還能這樣的嗎?
是不是還不如范寧在天南市的自家屋頂?
“那估計就這樣了。”對側的少女垂下眼眸,“范寧,謝謝你。”
范寧收回了朝向那片虛無深空的目光,他與若依的眼眸對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再待待看?”他語氣滯澀。
“‘索爾紅寶石’是假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對面的少女背著手看他,“我早就知道,只是之前不想說得這么斷然。”
“那個藥瓶里曾有不只一粒,前幾十年家族里就有幾人已經用過,或是自用,或是有人請托,你知道的,埃斯特哈齊的產業比較‘灰’,有些隱秘,其實見不得光的。”
“我知道了。”范寧站在那里,紋絲不動。
“噯,范寧,不要灰心。”少女的嗓音放柔,“剛才沒說完的話,我想準是這樣。”
“那些歷史長河中的分支,千頭萬緒的分支,在一般的年景與人生下,是沒有直接關聯的,同樣也沒所謂什么前世今生,因此,人活得痛苦又困惑,總是如此,多是如此。”
“但是信念、牽掛、壯舉、小小的善意、對美好事物追尋的足跡,種種事物,這一類的事物,自我與旁人,冥冥之間的影響,一切都會累積,抵達一定程度或特殊時刻時......”
少女的湛藍眼眸凝望著漆黑的深空——
“時空終會存在一個交匯的點。”
范寧覺得自己難以呼吸。
冰冷的暗河水面浸沒太高,壓迫胸口,直至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