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寧一路和這些“不合時宜”的意外動靜擦肩而過,在前后簇擁的引路下,抵達了高處的區域。
“如果食物的供應和安全問題再過十個夜晚還是解決不了,就換人吧。”
“生產區的配額已在竭力增長了,這幫人都是貪圖外界那些蘑菇和漿果的鮮甜才出事的!另外安全性審查也是漏洞百出!......依我看,等配額進一步提升,禁止外界補充性的食物才是長久之計!”
“我想請問索爾蒂先生,光靠那點可憐的配額,你是不是準備把剩余一半的人丟出去自生自滅?而且,那些‘灰藻泥’、‘地豆’和‘工兵菇’的味道能把人逼瘋!......如果不開一道讓他們偶爾嘗嘗鮮味、肉味或甜味的口子,我敢打賭,糾察隊的工作很快就徹底干不下去了!......”
“你們誰也不用吵,供應,還有安全,如果解決不了,就換人。外場的領隊工作,現在同樣缺人。”
遠遠的,范寧就聽到了墻壁內部幾方人員的爭論聲。
這里的通道稍顯寬敞,但依舊布滿管線和警示標志。空氣中的蒸汽白煙略少,多了些機油和消毒水味。
呵斥聲、爭辯聲與沉默交替,看守的警官面對范寧行了個禮,在一扇鑲嵌著復雜黃銅齒輪鎖的金屬門前站定轉身。
一番復雜熟練的操作后,齒輪嚙合發出沉重的聲響,門向內滑開。
門后是一間狹小的功能性艙室,布局難得簡約清爽,一張金屬臺面,一條布質沙發,外加數把椅子就幾乎占據了全部空間。
蒼白刺眼的碳絲燈泡從天花板垂下,光線直射在坐于臺面前攪動咖啡匙的男人身上。
熟人啊。
是拉絮斯。
在豐收藝術節上,由于兩位大師棄權,還擠進前十,得了個“麥穗之賜”勛章的拉絮斯。
他的前面還站立著幾位調查員或軍官模樣的人,此刻表情都爭吵得面紅耳赤,見到范寧進來卻偃旗息鼓,胸膛起伏著從一旁接連退去。
“憔悴了不少啊,巡視長兼音樂學家閣下。”
“范寧先生說笑了,現在恐怕既沒有什么大師,也沒有什么巡視長。”
拉絮斯的相貌更加消瘦枯槁,仿佛被某種無形的重壓榨干了水分,枯質的長發也失去了最后一點光澤,但那雙眼睛在蒼白燈光下,依舊維持或“支撐”著一種冷徹的、分析性的銳利。
“一路看來,感覺如何?我們這艘......要沉不沉的破船,維持得還算像樣吧?”此人專注地攪動著杯中濃黑的液體,那苦澀中帶著一絲奇異醇厚的煙霧裊裊升起。
“不用謙虛,換在下是做不到。”范寧呵了一聲。
“或許你所能做的遠勝于此。”此人卻并不在意范寧語氣中那絲微妙的譏諷,站了起來,作出請的手勢,“多余的客套話不說了,領袖的意志需要我們全力貫徹,請隨我來吧,范寧大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