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不遠處,張順踉踉蹌蹌從石坑壁上爬下來,茫然的看著他們。
封凍的原野上寒風呼嘯,在山巖崎嶇的縫隙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音。周暉盯著楚河很久,才輕聲道:“你知道我的脾氣……這種動不動血肉模糊的事情,在我面前,下次少提。”
楚河垂下眼睛。
“我開玩笑的,”半晌他說,“如果遇上傳送點,我會自己留在人界。”
周暉挑了挑嘴角,但那笑容里卻一點笑意也沒有。許久后他才轉身,在呼呼冒風的地底山洞前探了探,招手示意張順收拾物資,準備下洞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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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能容火車一頭撞進去的山縫十分寬敞,雖然道路崎嶇,但并不太難爬,只是走了幾分鐘就黑暗陰冷無比,張順那件帶絨的沖鋒衣已經頂不住了,只能由周暉脫了外套給他再加上一層。
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頭燈的光都無法穿透很遠。周暉拿巖錐在前面開路,張順拽著攀爬繩在中間,楚河殿后。中間有一段路筆直向下,周暉縱身一躍就跳下去了,和楚河一上一下拉著繩子,張順好不容易才被他們用攀巖繩一點一點的放下去。
落地時張順狠狠打了個寒戰,跺了跺幾乎被凍麻木的腳,哈著氣問:“咱們離地面多遠了?”
楚河從天而降,穩穩落地,起身拍了拍手。
周暉輕蔑道:“才五十多米呢內弟,折算成打炮的話這點運動量不過是打了半炮……你平常打炮都是只打一半就滿足了嗎,這樣找媳婦很難的……”
張順額角亂跳,只見周暉洋洋得意轉過身,說:“來吧,這里有條地下河,差不多快到了。”
其實不用他說,水聲就已經很清晰了。滿地焦黑的火車零件如同長路般鋪開,向黑暗深處延伸,直通向這條奇跡般穿過旺嘉雪山的地下河;九曲十八彎的河道倏而寬闊,倏而極度收緊,向山巖差互的遠方奔涌而去。
“這是拉薩河的支脈,在通往那曲的途中轉入地下,如果中途不斷流的話可能會一直延伸到鄂爾多斯或華北平原。”楚河打起狼眼手電,對望著河面嘖嘖驚嘆的張順解釋道:“每年有大量冰雪融化,通過地表水滲透一路向北,這條河再往下的垂直落差可能會達到幾公里甚至幾十公里……如果你堅持不住的話可以先上去。”
“不不,”張順擺手,站在河道邊震驚道:“自然景觀真是太驚人了!”
楚河無聲的笑了笑:
“——地獄十八層更壯觀……”
張順沒聽清楚:“你說什么?”
楚河卻抬手制止了他,只見周暉突然在不遠處喝道:“老四!——過來,找到火車了!”
楚河大步走去,狼眼手電一照,即使是他都不禁愣了愣。
只見寬闊的地底空間,半截火車頭突兀的矗立在地下河邊,仿佛黑暗中某種猙獰恐怖的巨獸,在空間劇烈擠壓中形成了一個極其扭曲的性狀。車頭后連著幾節車廂,已經完全絞成龐大的螺絲狀廢鐵了,無數軸承、車輪、車廂外殼泛出焚燒后的焦黑,亂七八糟的堆砌在山壁邊。
“就是在這里進入空間裂縫的,可惜只進了一半,另一半被卡在這里了。”周暉爬上車頭,舉著手電往開裂的鐵皮車頂里看,喃喃道:“我擦,這車頭質量可真杠杠的,要換輛本田肯定被空間絞力壓成齏粉了……”
楚河在下面喝道:“你小心點!”
“嗯嗯,知道——”
周暉的聲音戛然而止,借助手電光他看到駕駛位上似乎有個人,滿臉是血的坐在操縱臺前,健壯的身上披著件黑風衣,已經昏過去了。
“哎喲我去,”周暉驚奇道:“找到了。”
他轉身向地面上的楚河招招手,說:“親愛的!——別過來這兒臟,叫傻逼小舅子幫我把老二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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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地獄道,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