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宿舍里唯一的北方人。北方風沙大,她會習慣性關窗,南方卻總需要透氣,而她的床位對著窗子,每次睡覺前都默默把窗戶關了。
新生剛入學,總會不停地有人來串宿舍,推銷耳機的,推銷教材的,推銷三無化妝品的,推銷網卡的,其中,還免不了有推銷各種課程。
宋方霓想了想,和上海孩子一樣,先報了一個駕校。
他們系的課前非常多
,還要求大部分同學必須修馬列主義教育課。周六上午要刷體育卡,到了周日,她不得不一大早晨就爬起床,起早貪黑地坐駕校的班車去上駕校。
大一的上半學期,宋方霓幾乎沒有辦法睡任何懶覺。
原本想勤工儉學,但她體力實在有限,家里給的錢也還算夠用,就只好先顧著學習。
隨著一檔網絡綜藝的流行,大專辯論賽重新變得時髦,而國政系的老師鼓勵大家參加。
宋方霓剛開始覺得,自己的表達能力弱,缺乏堅定的觀點,更不是愛出風頭的人,但是辯論隊老師堅定地要她留下來,當了一辨。
但打了幾次比賽,她們隊都贏了。
宋方霓在辯論場里,找回了曾經初中和高一時那種優等生快樂,大家的目光對準她,不是因為她有個愛笑的母親,或者是過分高調的“追求者”,而只是因為她的所思所想所發表的觀點,只是因為她是宋方霓。
她獲得一種久違的自由。
大一生活在這種氣氛下度過。
因為學車,宋方霓曬黑了不少。她依舊留著齊肩的發型,但在學校里的辨識度只高不低,性格也慢慢地變得開朗。
鄭敏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發微信,說她看上了醫學院的一個帥氣師兄,正在勾引中,然后又問宋方霓,是否有什么“情況”。
每當這時候,宋方霓又會想到梁恒波。
上了大學后,他們的聯系反而變少了,估計都在努力適應全新的大學生活。
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兩人目前都是異地,專業和學校不同,沒什么好聊的。
宋方霓心想,她只是收獲了一個藍顏知己。
大一上半學期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寒假。
大學生每年都有兩次春運購票的鐵路優惠,但是需要學院蓋章。宋方霓去老師那里詢問怎么買票,正好在走廊里,遇到了歐陽文。
歐陽文繃緊下巴,對她謹慎地點點頭。
宋方霓也輕輕點了下頭。
回程的高鐵,兩人居然在同一車廂。
宋方霓獨自去衛生間的時候,路過他的位置,男生翻著白眼坐在二等座,非常受辱的模樣。
她隱約覺得好笑。
歐陽文讀的是他們學校的金融系,但是,大學不像單純的高中,每個人
的事情太多,他沒有精力再糾纏宋方霓。而宋方霓偶爾在校園里見到歐陽文,也不再如臨大敵,只是當個陌生人罷了。
列車到了天津,宋方霓旁邊的乘客先下車。
沒一會,歐陽文走過來,問能不能在她旁邊坐下。
宋方霓遲疑會,還沒來得及拒絕,歐陽文又已經一屁股坐下。
他說,自己看了好幾場辯論賽。完全沒想到,原本在高中安靜的女生,在辯論場上那么咄咄逼人。
他又說,自己已經意識到,之前在班級對宋方霓的舉動,是一種冒犯。
他說,他為自己的行為感覺到道歉。
宋方霓安靜地聽著。
久不見蓮花,始覺牡丹美。國政系的文科男生居多,要不然就是胳膊下夾著平板電腦,愛掉書包和滔滔不絕地引用廢話,不然就是在課上激情洋溢地表達觀點,在學院的社團里扮演各種大儒和人生導師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