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了算這一部書印發出去,自己最少能分得多少,很快就心中有了數,道“若是能打交道的交情,等衙門獎給的錢發得下來,我這一處分文不取,請三哥托人幫忙帶去麻沙鎮,叫那人交代手下兄弟幫忙看著些,但凡聽得風聲,或是見得市面上有盜刻咱們這一版書的,即刻毀損刻版,按律懲罰警諭這本也是他們份內之事,管起來名正言順,并非師出無門。”
又道“若是不能打交道的交情,便只能再問問誰人有相熟之人了不曉得楊先生那一處好不好幫忙”
一事不煩二主。
楊如筠既然肯倒貼錢請雕版師傅,那再用用他的人脈去辦事,想來也不會十分計較。
只要將人情記在心上,將來再還就好,于旁人也許只是一句話,一個帖子的事情,放到自己身上,時不時想盡辦法也辦不下來。若是一味顧忌面子,只會事倍功半。
裴繼安極為驚訝。
這辦法十分可為,并不像是個不知世情的閨秀說出來的。
一聽得盜印,就想到去抓源頭,再想到尋當地官吏,聽得有認識的人,還懂得要先問交情甚至會考慮到要根據交情深淺,來決定能不能送銀錢托請對方幫忙。
要知道許多做慣生意的,都還以為只要拿著銀錢,就敢開口托人辦事。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人的根底,又親眼得見這一位有多單純可憐,裴繼安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做慣此類事情,極熟人情世故。
他把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想法甩開,回道“不必再去尋其他人,也不必給什么銀錢我與那巡鋪頗有往來,這般刻意,反倒顯得生疏。”
沈念禾猶豫了一下,問道“便是他不要,手下的人總得要罷”
裴繼安搖了搖頭,道“我自會打點,你不必理會。”
雖然知道這一位裴三哥從不承諾辦不到的事情,然則平日里行事再靠譜,畢竟都是小事,此時關乎自身,沈念禾哪里放得下心,忍不住又提醒道“三哥,麻沙乃是要緊之處比起蜀州,越州幾處印刷興盛之地,此處距離京城最近,通衢也最為便捷,如果沒有管住,怕是咱們的書沒發完,那一處盜印已經出來了。”
裴繼安見她煞有其事的樣子,只覺得十分有趣,笑道“你就這么信不過我”
沈念禾心中暗道我哪里是信不過你,我是一個人除了自己,誰都信不過。
然而這話到底不能說出口,她只好找補道“三哥行事從不顧惜自己,我只怕你私下瞞著往外倒貼了銀錢,卻不叫我曉得”
裴繼安微微一笑,道“既是叫了我一聲三哥,就是一家人了,怎么還分得這樣清楚,將來嫁得出去,難道回來吃飯過夜,還要給我倒找銀錢嗎”
沈念禾啞口無言,越發覺得面前人實誠到了極點,已經到了只要再前進一步,便能夠到一個“蠢”字上頭。
怪不得那彭知縣成日里就曉得拿他來欺負
兩人一個自覺虧欠,恨不得多付出些東西才能得心安,一個另有所圖,只覺自己把人支使得團團轉,竟還要對方倒貼錢,十分不地道,以至于互相對視的時候,眼中俱都多了幾分憐憫之情。
沈念禾不敢多說,只好低頭去看那書,口中感嘆道“能做的都做了,只盼能賣得好一些,才不會對不住大家辛苦一場。”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