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馮官人“哼”了一聲,道“這事情莫說告去京都府衙,就是告到陛下面前也是我有理那沈輕云同河間府一脈早已恩斷義絕,說句難聽的,其實同我馮家上門女婿也沒甚差別,眼下馮蕉死了,名下產業財物給了女兒女婿,兩人短命,也怨不得旁人,剩得一個侄外孫女,除卻我這個做外叔祖的,還有誰更名正言順去看護”
又道“逢明是我義子,才貌皆是萬里挑一,一旦將來下了場,一個進士唾手可得,她一嫁進來便能做個官家夫人,她爹沈輕云身上還背著罪,能得這樣的丈夫,怕是做夢都要笑醒,還有什么好挑剔的”
原來這馮官人就是沈念禾那外叔祖馮憑。
那中年文士鄭先生卻是皺眉道“畢竟是個小姑娘家,未必能懂得爵爺的良苦用心,況且她又去了河間府,也不曉得沈家人有沒有同其說些亂七八糟的。”
說到這一處,馮憑也十分著惱,罵了一回家中管事,嚷道“帶著許多人南下,明明聽得說沈輕云把女兒送去了宣州左近,找來找去,竟是給沈家先接到了,倒叫我錯失了先手”
他罵過一通,心中氣還是沒有消,也不耐煩再同手下謀士商議,便吩咐道“你自看著辦罷,去衙門里頭去打點一番,等沈家把那沈念禾送回京來了,我再出面接得回來。”
鄭先生倒是沒有那樣樂觀,只提點道“若是那沈姑娘不肯聽話”
馮憑不耐煩地道“等接了進來,還由得她聽不聽話”
又把手中茶碗把桌上重重一放,道“先問了八字,同逢明那一處合一合,走個六禮,再辦個婚事,用不得多久,左右左手進,右手出,也不用什么陪嫁,等成了親,話就好說了逢明又不是那等愣頭青,小甜水巷的姐們都能哄得好好的,還差這一個不懂事的”
主仆二人在此處亂七八糟商議一通,半點不曉得自己等了半天的人就站在屋外。
再說沈念禾同鄭氏杵在一旁聽了半日的話,面色俱是有些不好看。
鄭氏安慰道“喝酒傷身,這東西沒什么好處,給人挖了也好,喝不死那等貪心的”
沈念禾領了她的情,卻是勉強才能笑得出來,小聲問道“嬸娘,這地下挖出來的東西,那許多年了,誰人知道埋的是什么,怎么敢就這般那胡亂吃”
“不是說是酒拆開一聞就知道味道了。”鄭氏不以為然,又嘆道,“藏了幾十上百年的酒,如若拿出去發賣,怕是一杯賣個百貫錢也有人肯買來嘗一口味道罷”
沈念禾卻是小聲嘀咕道“這倒是未必。”
她站在當地,好一會沒能回過神來。
實在是半點料想不到,此時的馮家便是當年的沈宅后院。
這宅子的地下自然藏著許多東西,卻沒有那樣容易挖得出來,除卻埋在樹根下的,砌在墻里的,還有池塘底下的,橫梁里頭的。
而被馮憑派人挖出來的,卻不是什么好東西。
不過是她那弟弟埋進去兩壇而已。
眾人討論得不能說全沒有道理,其中被打碎的確實是“豐脂酒”,另有一壇沒有拆封的,當中卻不是什么“豐脂”、“桃醉”,而是下人四處收集來的童子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