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父走了之后,廖容娘改嫁,剩得一個謝處耘本是托付給族中叔伯,四處吃百家飯。
飯也不是能白吃的,廖容娘改嫁時雖然給兒子留了些東西,奈何謝家本身也不是大富大貴的,為著自己將來,自然要把金銀細軟都帶走,是以原來的宅子便叫族人住得進去,作為交換。
等到廖容娘跟著郭保吉重新回了宣州,見得那些個族人并不似先前料想的一般悉心照顧自己兒子,自然不肯,只畢竟是前夫家事,不好叫郭家幫忙,正好見得此時裴繼安已是在宣縣衙門站穩腳跟,便尋了上門。
裴繼安把謝處耘當親弟弟一般看,即便她不提,也打算過一陣子出面,眼下見得廖容娘自己湊了臉過來,便借力使力,叫那族人灰溜溜搬了出去。
廖容娘在郭家掌了這些年的中饋,自己也有嫁妝,手中寬裕,便把那宅子重新翻新了一回,擬要給兒子將來娶媳婦用。卻不想謝處耘知曉之后,十分生氣,不但輕易不肯再回郭家,連宣縣的謝家老宅都不肯回去了,自那之后,只剩廖容娘偶爾帶著仆婦過來住上一二天。
此時郭保吉同長子去了京城,次子又在州學讀書,剩得一個郭東娘在家,廖容娘說話做事都甚有底氣,來宣縣住幾天也是尋常得很。
沈念禾同鄭氏在屋子里說了片刻的話,卻不見外頭裴繼安回來,奇道“三哥人跑到哪里去了”
鄭氏便道“怕是在外頭收拾行李,你拿燈籠去給他照著路,我去廚房燒些熱水來。”
沈念禾應聲而去。
她出得正堂,卻見院子里頭那馬車停得好好的,只不見裴繼安,倒是前頭大門虛掩,外頭有人在說話,便舉著燈籠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門口,便聽得謝處耘的抱怨聲。
“問我讀了什么書,又問我眼下做什么差事,還問我武藝如何若是尋常時候,我也不會怎么樣,偏那一天給她哄了幾輪,氣得不行,這才走的,也不似她說的那般甩手走了,說了衙門里頭有事”
又道“三哥,你曉得我最討厭旁人強逼我做事,她這般行事,哪里是把我當兒子便是養條狗也要看看那狗喜歡什么樣的吧”
沈念禾雖是聽得沒頭沒尾,可聯系前后,也大概猜了出來多半是那廖容娘不知怎的,竟是把兒子哄得回心轉意,又叫回了郭家,還請了通判夫人上門做客,似乎是要打算把兒子給她相看。
謝處耘何等傲氣,本來同他娘之間的關系已經如履薄冰,被那通判夫人亂七八糟一通問,便似點著的炮仗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撂梁子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