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正文卷第兩百章回折周承佑低頭不語。
縱然已經成為一國儲君,可面對天子,他依舊不過是個臣下而已,眼下被其斥責,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周弘殷看著兒子如此行狀,越發不滿,忍不住又斥道“給你管個小事,也如此束手束腳,將來再有其余大事,又待如何”
他罵到此處,心臟咚咚大跳,只覺得心血上涌,竟是有點頭暈目眩起來。
自從吃了星云大和尚的藥,周弘殷的身體就一日好過一日,月前開始,更是已經可以接連數日夜御宮女而不力竭。
周弘殷性情多疑,本非盲從之輩,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可能是被喂了虎狼之藥,然則見得試藥的小太監同雞犬盡皆無事,自己又確確實實感覺身體與精神兩者同天地交融為一體的感覺,仿佛呼吸、吐納之間,真真正正成為“天之子”了一般。
加之星云大和尚從未對外宣稱過能治病,更未自夸過自己的百歲壽元,只一味傳道,把周弘殷做個尋常施主似的,教他如何打坐、參禪,甚至表現得視金銀權勢如糞土。
周弘殷屢次試探性地表示,要給他建新廟,弘大道,卻全被那和尚拒絕了,還要說什么“佛在心而不在寺”。
星云大和尚越不傳道,越不自夸,周弘殷就越相信他,日日吃藥、打坐到如今,奇效無比,便由原本的三分信,轉為了六分。
眼下感覺到不對,他扶著邊上的床帳,等那一陣子暈眩過去之后,當先不是宣御醫,腦子里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卻是星云大和尚的名字。
只是兒子正在眼前,年富力強,精力充沛,眼明耳聰,又是個別有心思的,在自己病的這一年當中,也不顧江山社稷,只想著自吹仁孝,名聲已是得了不少。
天家無父子,雖然是親生子,可誰又知道此刻其人是個什么想法
周弘殷的皇位是從兄長手中奪過來的,認真論起來,除卻自己,誰也不信,更何況不過是個兒子
不過周承佑畢竟是太子,不是尋常臣子,一舉一動關乎社稷,全被人盯著,卻是不能隨意處置。
咬牙忍過去這一波暈眩,好容易緩和了,周弘殷復才對著兒子驅攆道“回你那宮中去,面壁思過,將此事想得清楚,寫一份奏事來”
他語氣嚴厲,當中還停下來喘了兩回,可周承佑頭都不敢抬,縱然心中再多擔憂同懷疑,還是老老實實退了出去。
兒子一走,周弘殷一下子就癱趴在了床上,親自將帳幔放了下來,一打鈴,隔著帳子對進殿的小黃門吩咐道“去把星云大和尚召來”
不過隔了一夜而已,次日一早,好幾天沒有露面的天子就重新站回了文德殿上。
周弘殷舊病復發的消息,前兩日就已經在朝中私下傳開,眼下見得這一位并無半點病體沉疴的樣子,立在下頭的臣子人人都心中驚疑不定,卻是一個都沒有表現出來。
大朝會畢,眾人各自散去,兩府重臣匯集于垂拱殿內,此時同平章事石啟賢才出列把前兩日宣州的事情說了,又道“殿下囑咐我等擇日再議,只是那郭保吉接連往中書遞折子,卻不好全然置之不理”
周弘殷不同于兒子周承佑,他政事純熟得很,對于江南西路圩田自然心中有數,一聽得石啟賢如是說,半點都不猶豫,開口道“都水監同工部都是什么看法三司怎么說”
都水監丞官品不夠,并無機會留下來同兩府議事,便由工部尚書上前幫著回稟道“宣州古時便有圩田,只是那圩田數立數廢,回回重建,不但勞民傷財,最后還要使得沿岸百姓人財兩空,民間有言,圩水之所赴,皆有蛟龍伏其下,而岸善奔,此言并非無稽之談,蛟龍未必真有,可一旦新建一州圩田,難免會同從前一般引發洪澇,不但田廢人傷,連堤壩都要被沖毀”
又道“此為都水監所慮,若問工部,今歲朝中興建水事甚多,另有幾處大差也等著辦,若是問能否抽調人力去往宣州,實在難有可能莫說水工,便是匠人也難多調出兩個。”
眼下之意,我工部并不是有意阻撓,不過如果要我出力,想都不要想。
邊上的三司使廖知信也趁機上前道“陛下,眼下才到春事,朝中卻是已經寅吃卯糧,眼見著又要平雅州亂,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