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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真把裴繼安當做外人嗎
沈念禾下意識就想要搖頭,否認的話已經到嘴尖了,腦子里忽然閃過裴繼安那一句“人心換人心”,只覺得難受得很,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如若是從前,這等善意的謊言說了也就說了。
可裴三哥待她這樣好,此刻再來做欺瞞,實在就有些良心過意不去了。
沈念禾猶豫了一下,明明平日里機靈得很,眼下卻過了好幾息還沒想到該要如何是好。
裴繼安素來體貼,此時先看著沈念禾的眼睛,見她半日沒有出聲,便笑了一聲,嘆道“罷了,我也不為難你,我姓裴,你姓沈,兩邊并非血緣至親,自然是個外人。”
又道“只我雖是個外人,有些話也不能不說今日是遇得你運氣好,早早就從庫房出來了,如果在里頭被那謝圖攔住的不是郭向北,而是你,你有想過又會如何嗎”
他對沈念禾說話的時候一向溫柔得很,這一回聲音依舊柔和,面上的表情卻是有一種淡淡的冷意。
沈念禾有些后怕。
她此時的身體并不如從前好,況且身邊并無什么防身的武器,當真遇到身強力壯,又圖謀不軌的人,赤手空拳,實在很難應對。
然則對上裴繼安此時的表情同聲音,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十分不妙的感覺,便道“多謝三哥提點,我今后定會小心行事”。一面又偷偷去看裴繼安的臉。
她明顯察覺到,自己說完這一句話之后,那裴三哥的面色更冷了。
“你那一處忙,我便不留你了,平日里不要孤身出入,回家時等了人再一起走,去庫房也要帶上陪從。”
裴繼安復又交代了兩句,言語上同從前并沒有什么區別,可和著他的語氣同表情,就是給人一種冷淡的感覺。
沈念禾一時也不知道當要如何應對,其實也不太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只有些隱隱約約的難受,那難受一閃而過,很快就在心里飄走了,雖是想抓,卻也沒能抓住,轉頭見得外頭已經有人探頭探腦,想來是有正經事來尋裴繼安,只好應了一聲,回得自己的公廳里頭。
此時朝中詔令雖然未下,宣州一地卻是已經樣樣都準備好了,民伕、圖繪已然就緒,各自在各自分化的地方或是挖圩田,或是為堤壩打地基。
沈念禾名義上只是過來看看,實際上同裴繼安、張屬一起管著小公廳,尤其那人力、物力測算之事,幾乎從頭到尾都由她跟進,重要之外瑣碎又麻煩,正因如此,她一回得房中,被眾人圍得過來問這個、問那個,一忙起來,很快就忘了方才同裴繼安說的話。
直到天色漸晚,外頭開始敲鐘的時候,她一抬頭,才見天邊已經日落西山,而屋子里更是只剩得趙賬房一人。
她吃了一驚,轉頭見那角落里的漏刻,早已過了酉時,當真有些不敢置信,忙對那趙賬房道“都這樣晚了,你怎么還不走”
趙賬房好笑道“你這一處不走,我哪里好走了”
聽得她這樣說,沈念禾登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站起身來,笑道“你走你的,不必等我我這一處又不是一個人。”一面說,一面把手中的筆放了下來,又把桌面的東西草草收了收,正還要說兩句,忽然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對,下意識抬起頭去看了一眼對面。
此處的屋舍排布同原來荊山腳下的小衙署如出一轍,沈念禾與兩個女賬房占了一間房舍,對面則是裴繼安一人的公廳,兩邊正正相對。
平日里如果裴繼安在,雜役就會把屏風挪出來擋著門,不叫外頭人看里頭是在做什么。如果他出去了,只是短時間不在的話,雜役會把屏風挪走;長時間不在,便會把門掩了。
因旁人不好也不敢時時去問裴繼安的行程,是以他一旦有什么事要出門,都會過來同沈念禾說一聲,她自去幫著貼條于門上,叫來辦差的人或來找自己代為轉告,或是在此等候,抑或是另擇時間。
這般行事已經成了慣例,沈念禾也一直順手得很,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正因如此,此時抬頭見得對面房門掩得死死的,并無半點動靜,再回想下午,那裴三哥一次都沒有過來找過自己,她有些疑惑。
他出去了嗎
如果出去了,為什么不來同自己交代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