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保吉畢竟是經過事的,再如何失望,只過了片刻,就將情緒穩定下來。
他原本對長子抱有極高的期待,是要推他支應門戶的,可來宣州之后,一樁樁,一件件,莫不在表明著一個事實將家業交給長子,不但不能守成,很可能還會一蹶不振。
縱然是郭保吉這樣戰場中廝殺出頭的,碰上自己親生骨頭時,依舊難以抉擇。
他沒有去怪面前的幕僚,只深深吸了口氣,問道“恕成,你老實同我說,老大他究竟是是個什么材質。”
又道“我信得過你,你我多年相交,有郭家一天好,就有你一天好,但凡我有一口飯吃,就不會叫你餓著,本想著老大這里出了頭,外出做官時,叫你同你那次子跟著,多少也是條出路看而今情況”
被喚作“恕成”的幕僚面色微變。
他同郭保吉身邊謀士不盡相同,常年奔走于宅院同郭保吉身邊,也為謀主照看家業,也幫著出謀劃策,比起普通謀士,更了解郭家情況,可以說是看著郭家三個小孩長大的。
郭安南此人志大才疏,貌似忠厚,實則小氣,又容易被人蠱惑,莫說不可能創業,便是守成,也只是個笑話而已。
依著饒恕成來看,郭安南最好就只做個輔佐官,跟著主官,上邊怎么分派,他就怎么做事,只要不自己拿主意,老老實實按照吩咐來做,也許還能順利些。跟著這一位,自己年紀大了,倒也算了,兒子卻如何能出頭
不過這樣的話,自然不能說出口。
郭保吉人中龍虎,叫他的兒子去做旁人跟屁蟲,比殺了他還要難受罷這同打主家的臉又有什么區別
饒恕成本來是想著這一陣趁著主家缺人,把三個兒子都塞到郭保吉身邊,此時心中一凜,壯了一下膽子,道“監司,恕小的直言,大公子尚且年輕,還待要跟在監司身邊歷練一番,輕易不要外出的好州縣中老官胥吏,哪一個是好對付的他自小讀書,周遭多是正人君子,少有遇見人心險惡,怕是一時辨別不出”
這樣一句話雖然諸多潤色,可其中意思,明晃晃就是說郭安南能力不行,不堪重任。
郭保吉如何又會不知道。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問道“你看向北又如何”
饒恕成遲疑一下,道“監司看重下小人,小人有一句托大的話,雖是越俎代庖”
他半抬起頭,左右看了一眼,見門窗緊鎖,外頭并無什么動靜,復又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男子八十尚能再得新子,監司年富力強,夫人也為何不”
饒恕成的聲音越來越小。
“當年監司遠在邊關,大夫人又體弱,無力管顧兒女,外人照看,難免不能精心。而今監司已然轉官,雖然忙于政務,可要每日抽出些許空當,好生教管子嗣,卻也不是全然不能有監司親自管教,何愁不能得良子,況且再有弟妹,想來大公子、二公子也能遇得激勵,更為上進”
再生兩個。
多生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