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禾先還沒反應過來,見他放杯子,下意識就往里頭把茶壺里剩的一點飲子往往里頭倒。
這一處倒完,恰恰夠大半盞,裴繼安卻忽然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帶著一點說不上來的笑意,伸手取了杯子,慢慢湊到自己面前,將那盞熟水徐徐飲下,一邊喝,一邊又長長地看了沈念禾一眼。
明明只是簡單的幾個動作,被他做得漂亮極了,半循著古禮,又不全照禮儀,動作間與其說是充滿著美感,倒不如說有點像是帶著些許刻意的表現,又有著淡淡的炫耀,若是身后長著七彩羽毛,也許此時早就開屏出來給面前人看了。
喝得只剩最后三兩口,他才停了下來,將那茶盞往沈念禾面前挪放了一下,又對著她笑了笑。
沈念禾先前果然被美色所誤,只顧著看他喝茶的樣子,此時忽然醒得過來,看著面前的茶盞,面上微微泛起熱來。
這茶盞她先前應用了半日,并未做半點清洗,里頭還剩了一點熟水飲子,三哥就這般拿去用了
裴繼安不單拿了同個杯盞去用,用完之后,還要坐得更近,見沈念禾并無什么回話,特地又將那茶盞端了起來,捧到沈念禾面前,道“我原來一直覺得豆蔻飲子味道怪,卻不曉得是熱的不好喝,這水涼下來,竟是有一股甜味在里頭,同井水甜并不相同。”
一面說,一面要就著手讓沈念禾喝。
沈念禾心中又有些羞,卻又并非不情愿,只猶豫了一下,就低頭扶著那茶盞喝了一口,入口卻沒有喝出來什么豆蔻的甜味,只是普普通通的豆蔻熟水。
她正覺得疑惑,裴繼安已是在邊上追問道“甜不甜的”
又把那茶盞傾了傾。
沈念禾只好又喝了一口。
這一口才喝道一半,她扶著茶盞的左手就被裴繼安用右手輕輕握住,一邊握著,一邊又問道“甜不甜的”
他口中問著,還不忘看著她笑,耳朵尖上還帶著淡淡的紅色。
沈念禾一下子就聽懂了其中的意思,面上更熱,一時情動,拿右手慢慢去拉了他的左手。
兩人分喝了這半盞豆蔻熟水,靠坐著在小亭當中說閑話。
此時已近黃昏,又是盛夏,這亭子在假山高樹之間,有樹蔭山影垂庇,倒是并無半點燥熱,反而從林間吹來徐徐涼風,又聽得枝頭夏蟬躁鳴,別有一番趣味。
后院中栽種的花草除卻幾株茉莉,就是墻角的薔薇正當花時,只那花開得也不盛,兩人半靠半偎著,數著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這個說要種葡萄,那個說葡萄招蛇,最好種在靠墻處,近處爬藤還是要種芭蕉,雖然連親事都沒有定下來,卻滿似小夫妻在齊心協力置辦家宅的樣子。
說完了花草,沈念禾彎腰從面前散落的紙頁里選了一張空白較多的出來,正要把兩人方才討論出的結果抄寫上去,方才落筆,見得上頭寫的字,復才想起來自己先前做的事,忙問道“三哥今日回得這樣早,事情都辦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