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繼安搖頭道“我今日要去城東看場,司酒監中并無能做主的,等我回來再議,也不急這一時半會。”
又道“這要核算計數的內容繁復得很,你只按自己的節奏來,莫要太過著急,倒把自己逼得厲害了。”
鄭氏在邊上坐著,旁的東西弄不太明白,后頭說的東西倒是聽得很懂,忙敲著邊鼓對沈念禾道“要吃糕點,只叫你三哥做就是了,攢了錢自家做嫁妝才好,便是要出去吃,也要花他的俸祿,難道還花自家這一點辛苦錢”
裴繼安聽得直笑。
他一個不入流品的小官,得的那點銀錢也只夠買賣吃食,光靠俸祿,存一年也未必夠賃得起此時住的這個宅子,眼下聽得鄭氏這般說,只回道“我掙得俸祿,自是要有內人來管,只那內人掙的銀錢,卻要拿來養外子,認真論起來,還是我這外子占了大便宜。”
沈念禾嘴上應是,心中卻不以為然,知道司酒監中肯定無人能抽得動,新籌隔槽坊,領事的是左久廉,此人把頭塞進沙子里,悶死了也不肯出來說一句話,副手為詹掩夫,雖是石啟賢心腹,究竟手頭事情太多,管不過來,只有裴繼安一個官品資歷都擺不上臺面的在干活,架子沒有搭起來的時候,那等有眼力的,必定一個都不肯過來,少不得只能他自家使力。
她別的東西未必能拿得出手,算學倒是很有自信,也樂意做,既然能出力,沒有道理在邊上縮著。
拿定了主意,沈念禾便取了文書回房,自此日夜計算不休。
鄭氏很曉得其中利害,半點也不去打攪,到了飯點,將人拖得出來吃了東西,催她休息片刻,就不敢再攔,一心一意管吃管喝,晚間又催睡幾回。
裴繼安一去又是兩天不回,沈念禾在書房算來算去,好容易按著石啟賢劃定的地方,并給的酒商、酒販數,另又倒推三十年,對比出酒、賣酒量并酒稅數,一一套用,再以酒灶、酒壇數,和著燒柴數,釀酒坊中從前各項所記,套入不同數目逐一計算,最后才得了三個不同的配套數字,忙謄寫下來,又做核算。
她腦子里全是算法同數字,旁的東西半點不過心,好容易才勉強核完了第一遍,往邊上萬年歷一看,已經過了四天,站起身來,腰腿竟是頗為發麻。
因不知道裴繼安那一處究竟如何,她忙把手頭收拾出來的東西整理好了,正要出去尋鄭氏,才行到前院,卻聽得大廳處有人在說話。
“實在不是我攔著,念禾后頭有事,過一兩日,等她得閑,自會出去走動,我也曉得景夫人心疼她,只不能幫她拿主意”聽聲音是鄭氏。
另又有一人道“小的一個下人,得了主家吩咐來辦差,連著來了好幾回了,眼下還是一樣都辦不好,回去卻怎生交代夫人好歹幫我一幫,旁的不行,選幾個丫頭子卻能選的”
鄭氏的語氣有些無奈,道“既是伺候念禾的,我卻不好選”
那人又道“我家夫人請您也一并過去住,因怕夫人這一處覺得不自在,也不住在石家,只另擇了一個居所,夫人除卻給沈姑娘選,也是伺候自家的,合宜得很。”
鄭氏顯然十分驚訝,道“實在不必景夫人這般操心,此處住得很是便宜,并不需要搬動,我也尋了中人去挑丫頭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