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再見。”結束通話,緩緩放下手機。董定方輕嘆一聲:“電話來的太是時候了。”
怪不得董定方感嘆,剛才若不是鈴聲響起,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收場了。正是這個電話的到來,他才得以適時說出“散會”兩字,也才找到離開那間屋子的理由。
在慶幸一通后,董定方又咬緊了牙關,他太恨了,恨那個張狂的家伙。不就是‘破落戶’嗎?嚴格來說,那家伙就是“茅坑的東西”,但根本稱不上石頭,充其量也就是一只蛆而已,咋就窮橫窮橫的?
那家伙確實太橫了,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竟然罵自己“放屁”,竟然張嘴就是“他娘的”,這還有王法嗎?自己可是鄉黨委書記,是雙勝鄉的一把手,有縣領導做靠山的,是鄉里真正的老大。那家伙憑啥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真不知道他娘的吃幾碗干飯了?你姓李的現在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套用俗語就是‘虱子上臉,離死不遠’,咋就不想多活幾天,非要這么作死呢?
于情于理,那個王八蛋都應該服服帖帖,逆來順受才對呀,最起碼不應該他娘的這么橫吧?可事實上,那家伙就耍橫了,橫的都沒邊,如果不是這個電話來的及時,還不知道要咋樣呢。照那樣下去的話,自己臉面往哪擱?其實現在整張臉已經掉在地上,已經沾了一臉灰,想拾都難拾起了。
想想剛才的場景,董定方恨的要死,卻也不免心生懼意。當時那家伙哪有政府公務員該有的樣子?分明就是無賴、地皮、土匪,一切惡人的稱謂都很適用,就差直接動手了。如果不是來了電話,照那情形發展下去,真沒準就對自己大打出手了。他姓李的敢嗎?以前覺得對方不敢,現在董定方卻沒那么自信了。
憑什么呀,憑什么他能那么橫?在憤恨之余,董定方也很費解。以那家伙的現狀來看,只要是思維正常,絕對不應該是這樣的,可事實人家就這樣了。那家伙腦子沒問題呀,絕對不可能混亂,否則怎能攪出那么多理,怎能把那么多人都套進去。那又是為什么呢?
難道姓李的有依仗?只能是這條理由了,否則絕不應該是這樣。那么他的依仗在哪?縣里?肯定不是縣長。
放眼全縣,有哪個人能跟縣長抗衡?好像沒有吧?姓冷那娘們除了人長的像那么回事,除了一張冷臉外,也就只有個“一把手”的虛名了,她一個外來戶能有多大能量?再說了,也從來沒見她和那家伙有來往呀,難道兩人已經暗通曲款了?這個想法一出來,董定方馬上否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思源縣才多大,要是有個風吹草動,能沒閑話?
既然不是姓冷那娘們,縣里其他人也絕對不是。人們可都知道那家伙處境,都知道那家伙是縣長的眼中釘、肉中刺,以前都沒關系,誰會在這時候觸縣長霉頭,圖什么呀?那家伙靠山到底會在哪?市里、省里?怎么可能?要是在市里、省里有人,何至于落到這步田地?難道是那個姓宋的?姓宋的不就是個律師嗎,即使再有名,焉敢與官斗?
哼哼,我看那王八蛋就沒什么依仗,純屬他娘的耍橫,只是沒趕上點罷了。真他娘的遺憾,上午縣長分明就是來抓他的過錯,連“你這個鄉長不稱職”都說出了,分明就是要干掉那家伙的節奏。要不是……哎,要不是那個可惡的電話,沒準姓李的現在已經死翹翹了。縣長的那個電話是哪來的,出了什么事?縣長為什么急匆匆就走了,不但沒吃飯,就連結論性的話都沒來得及留呢?
說到電話,董定方又不免想起了會上的事,想到了那兩個蠢貨。那倆東西為什么非要站出來呢?一個胸大無腦,一個腦大無智。如果不是你們站出來,姓李的又怎能編出那么多花樣,又怎能三繞兩繞把你們繞進去呢?蠢貨,愚蠢的東西,這次是真見識了那句話——蠢的像頭豬,也更理解了那句“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豬,蠢公豬,蠢母豬,董定方牙都快咬碎了,是被那兩頭蠢豬氣的。
可是姓李家伙咋準備的那么充分,不但思維清晰、邏輯合理,把那倆蠢貨問的啞口無言,還拿出了通話記錄單來?那家伙能未卜先知?笑話。要有那功能,還至于落成今天這地步?那是怎么回事?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篤篤”,敲門聲起,打斷了董定方思緒。
穩穩心神,董定方說了聲“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