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成說:“書記,我剛才給董定方和李曉禾分別打了電話,整體看情況非常不樂觀。董定方剛才不在聚集現場,說話方便一些,也講的稍微詳細。據他說,從早上將近八點聚集,到現在已經兩個多小時,現場足有上千名女同志。加上圍觀者,少說也有一千二、三,把小小的鄉政府大院圍了個水泄不通,院外都擠滿了人,公路兩旁也是行人和車輛。
剛開始的時候,是副鄉長秦明生做工作,沒講幾句,人們就不愛聽了,現場開始起哄。后來又換成了李曉禾,比秦明生講時稍微好一些,可時間一長,人們也煩了。后來李曉禾拿出五千塊錢來,說這是有家企業交的定金,并以此要求那些女同志離開。當時也有幾個上訪女同志幫忙做工作,人們答應離去,而且已經往外走了。
可就在這時候,又出來一位女同志,拿著擴音喇叭,還拿著一個袋子,那些袋子里全是繡花鞋墊。這位女同志說,她手里拿的是一個叫做‘金足生輝’公司生產經營的鞋墊,這些鞋墊已經在商標局注冊,如有仿冒,‘金足生輝’公司就會按侵權處理。這位女同志說的還很嚴重,又是坐牢又是花大錢的,把那些女同志嚇的哇哇直哭,還讓人們到縣里來上訪,來找巡視組。
在上訪女同志中,還好有明事理的同志,覺得不會坐牢,頂多不生產就罷了,人們才又返回了鄉里。現在人們已經不再問坐牢與否的事,而是把問題的焦點集中在對鄉政府問責的事上,都在求證鄉里有沒有騙她們,求證李曉禾有沒有騙她們。從近段事態發展看,這個出示鞋墊的女同志顯然左右了整個節奏,上訪女同志的思維都在跟著她走。”
“那這個半路出來的女人什么來路,關注一下。”冷若雪插了句話,然后示意對方繼續。
“好的。”應答之后,喬成接著說:“我給李曉禾打電話時,可以聽出來,他還在現場。雖然他說的比較簡短,但從語氣能夠聽出來,并不輕松。我問他能不能妥善處理,他說再試試。情況就是這樣。”
“大家都說說,這事該怎么辦?能怎么辦?誰去辦?”冷若雪一連提了好幾個問題。
縣委書記聲音已經落下很長時間,但并沒有人接茬,好多人還都低下頭去。這些人可不傻,這種時候還是不說為宜,沒必要那么有擔當,即使要論擔當,也應該是個高的人頂著。
“伏書記,你怎么看?”冷若雪眉頭微皺,點到了縣委副書記伏勝陽頭上。
伏勝陽點頭道:“聽書記的。”
“錢主任,你呢?”冷若雪又看向黨辦主任錢家豪。
“我聽書記的,請書記決斷。”錢家豪給出稍微擴展的雷同答案。
一圈問下來,幾乎所有人都給出了同樣答案:“聽書記的。”
只有喬成回答的還算有擔當一些:“不得以的情況下,縣里必須出面,必須以穩定大局為重。即使做出一定讓步,暫時妥協一下,也是應該的。我聽候書記差遣。”
“其他人呢,不是都聽我的嗎?有誰也像縣長這樣自告奮勇,有嗎?”冷若雪質問著其他人。
那九人都眼觀鼻,鼻觀口,一言不發,就如老僧坐定一樣,只是沒有盤膝而已。
冷眼掃過眾人,冷若雪道:“旁邊賓館就住著省委巡視組領導,若是鬧出事端,或是此事被捅上去,在座的人都跑不了,都要擔責任。我不怕擔責任,但思源縣委是一個整體,有責任必須共同擔,不能只是我和縣長出頭。既然你們都委托我拿主意,那么我就代大家表態。
雙勝鄉現場情形已經非常緊張,任何不當外力都可能導致事態升級,那個中途出場的女人就是例子,最好的辦法就是由鄉里盡快解決,我們暫時先等一等。但也不能無休止等待下去,從現在算起,再等二十五分鐘,若是十點半還沒處理或是提前事態升級,則縣委必須出手。屆時,縣委責成喬縣長全權處理此事,并授予喬縣長挑選助手的權利,任何人必須無條件服從。有異議嗎?好,沒人說話就代表沒異議,喬縣長開始考慮人手吧。
“好。”答了一聲,喬成目光從眾人身上緩緩掃過。
那些人暗叫“倒霉”,本來想把責任推給那個女人,不曾想女人來了個斷章取義,“強奸”了眾人的態度,把大伙全套在了這事上。若是被喬成挑上,那真是出門沒看黃歷,倒大霉了。不過這事說起來也怪伏勝陽,要不是他弄那么一句“聽書記的”,我們又何至于跟著照葫蘆畫瓢?想至此,眾人都把怨恨的目光投到副書記身上,以此來表達對罪魁禍首的憤恨。
與此同時,人們也不禁納悶,書記和縣長關系好像一般吧,經常還斗來斗去的,今天怎么尿一壺里了?想到那個字,好多人臉上浮現出邪惡的笑容。